允禮回信寫到——阿花已于1912年入六道之人道輪回,投胎成為楊華年,但因其生年自殺,已成為游鬼,正無根無水地飄蕩在世間,游鬼者,行動飄忽難料,恐難尋。
人身難得,人道自殺,萬劫不復(fù),想再輪回成人,恐不知要多少劫的時間。
并附上了阿花成為游鬼前那一世的生平,助他們根據(jù)信息尋覓。
漱龍幾近瘋魔地看著允禮的回信,他不肯相信他的阿花竟又度過了如此不順利的一生。
「為什么無論哪一世,阿花總要經(jīng)歷得到幸福后的突然失去?」
「為什么無論哪一世,阿花總在年紀輕輕之時就要經(jīng)歷親人的生離死別?」
白澤說道:「此恐為阿花之來因業(yè)報。你能由貨郎得機緣化為漱龍,亦乃你之業(yè)報所致。」
「信上寫,自殺之游鬼,每七日就要重復(fù)一遍當(dāng)初自殺時的過程......可是...真的?」漱龍聲音顫抖著問道。
白澤不忍回復(fù),只垂下了眸。
夭冬陽在漱龍的呆愣中,才終于看到了允禮回信上關(guān)于阿花的信息——
「阿花,人道轉(zhuǎn)世為楊華年,性別女,出生于1912年的海城。
父母給她取名華年,“一弦一柱思華年”,父母于青春年華經(jīng)媒人相識,一見定終身。
華年,也紀念中華民國創(chuàng)立的第一年。
父親是民國少有的知識分子,建筑師,但是在華年讀書的時候便因病去世了。
母親原是世家大家閨秀,民國后家族落敗,母親為父親治病幾乎花光了所有的嫁妝與積蓄,雖盡心盡力,仍回天乏術(shù)。
父親去世后,為了生計,母親不得不拋頭露面開始在路邊擺攤做一些小生意,什么生意都做過,糖葫蘆、煎餅果子、剪紙、針線、皂角,甚至是幫人理發(fā)。
幸運的是,母親的手很巧,學(xué)什么都很快。
母親原本嫻靜的性格也在市井博弈中逐漸變得爽朗與潑辣,華年就這么在母親的照料下長大了。
一般鋒利難惹的母親,都會有個性情溫潤的孩子。
華年好脾氣,溫柔善良,孝順乖巧,班里的同學(xué)學(xué)習(xí)不懂的地方都喜歡請教她,她總是有耐心地柔聲答疑,從不會不耐煩。
華年16歲的時候,遇見了一名男子。
男子白天便醉倒在路邊,善良的華年去攙扶他,并詢問他家在何處。
男子經(jīng)人攙扶,酒醒了幾分,對華年道謝,說出住處后,華年便送他回了家。
男子名叫朱明,長相俊朗。自此以后,二人便經(jīng)常見面。
朱明被華年的善良溫柔所吸引,情竇初開的華年只是看見朱明便紅了臉。
華年不敢告訴母親自己在外面與男子有來往,但乖乖女已經(jīng)到了叛逆的年紀,她一直偷偷地與朱明見面。
朱明大華年6歲,出身農(nóng)村,沒讀過書,是個白手起家的商人。
他膽大有魄力,倒買倒賣一些物資,已經(jīng)略有家產(chǎn)。
朱明常騎自行車帶華年出入一些過去不舍得去的酒樓,吃一些華年平日里不常吃到的菜品。
華年也不是個佯裝矜持的女子,每次都慢條斯理地大快朵頤,時而吃的比朱明都多。
朱明每每看到這一幕都覺得華年不同于其他女子,反而十分可愛。
他不愛吃魚,但經(jīng)常帶華年吃她喜歡吃的水煮魚。
一年后,朱明為了談生意順利,咬牙買了一輛汽車,因此更加努力地賺錢,見華年的時間也變少了。
此時的華年早已沉淪在愛情的甜蜜之中,她有些患得患失,認為已經(jīng)到了告訴母親的時機。
她想要嫁給朱明,但朱明從未提過,決定給他一點壓力。
朱明感受到華年的心意后,也意識到自己確實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紀。
華年是海城本地人,若要在這里站住腳確實是個很好的選擇。而且華年是個溫柔且有學(xué)識的女子,有利于子女成長與教育。
朱明就這樣開著汽車,車上裝著給華年母親買的大大小小的禮品,開進了華年家窄窄的小巷。
小巷兩旁的小販都需要給汽車讓路才可以讓車行駛進來,一時之間,擁有一輛汽車的陌生男子成了街頭巷尾的焦點和議論對象。
這位俊朗的男子拎著很多個禮品袋走進了華年的家。
華年的母親對男子不太滿意。一是年齡略大于華年,二是出身農(nóng)村且從未讀過書。
當(dāng)母親得知二人已經(jīng)背著她偷偷來往一年多時,氣的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她更加不同意了。
街頭巷尾對于擁有著一輛汽車的男子談?wù)摿撕芫茫Z氣中滿滿地都是欣羨,街坊鄰居都知道華年交往了一位富商,紛紛對華年的母親說:「你也算是熬出頭了。」
母親很享受眾人的羨慕,但依舊反對這門婚事。
自此朱明經(jīng)常開車來主動拜訪“丈母娘”。
每次的小巷都進車艱難,大家都要暫停生意給他讓路,他知道他和華年母女會成為街頭巷尾飯桌上追捧的談資與話題,因此每次都耐著性子勉強進小巷。
一來二去,華年母親的心思開始松動。
畢竟終究沒有能拗過子女的父母。
就這樣二人成了婚。
成婚后,華年開始幫助朱明做生意。生意做得十分紅火,幾年內(nèi)將朱明原本的生意規(guī)模翻了幾倍,開了一家小百貨公司。
朱明和楊華年成為了海城小有名氣的富商夫妻。
又過了兩年,二人的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朱明非常高興。
多年的經(jīng)商,一點點改變了華年的性格。
她做的決策無不精準狠辣,從未經(jīng)歷過生意場上的失敗,讓她的野心越來越大,變得爭強好勝,決絕果斷。
唯有出身世家的母親培養(yǎng)她養(yǎng)成的正經(jīng)心性和全心全意愛朱明,這兩點從未改變。
朱明,見到眼前從未見識過、想象過的成功,心中生出了害怕與擔(dān)憂。
他從未想過要將生意做到如此規(guī)模,借債自然也越來越多,雖然一直在盈利,但有了孩子后,他的心中開始追求踏實與安穩(wěn),認為穩(wěn)中求進就好。
每當(dāng)朱明表明想法,華年便會給他買一些經(jīng)商與管理的書籍,告訴朱明要多讀書、多學(xué)習(xí)。
孩子出生后,華年便逐漸退出了生意場,全心全意照料兒子,但心中一直掛念著,時常與朱明在家中討論經(jīng)商的細節(jié),告訴朱明該如何去做。
時間長了,朱明感到心煩,也因為家中孩子吵鬧,他變得不愛回家。
朱明盛名在外,早有無數(shù)女子欽慕于朱明的容貌與財力,為了維系各方人脈資源,他一直保持不接受、不拒絕的態(tài)度。
又是一個不想回家的夜晚,朱明告訴華年他需要在外面招待生意上的客人,晚些回去。
他獨身去了舞廳。
舞廳中,一位風(fēng)姿綽約的舞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舞女十分有社交手段,面對男人心思各異的刁難總是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一顰一笑眼神嫵媚、腰肢柔軟,朱明對她產(chǎn)生了興趣,從此以后常來舞廳看她。
舞女怎會不認識朱明,閱人無數(shù)的她又怎會不知朱明的心思。
舞女經(jīng)常主動來找朱明飲酒聊天,常引來其他客人的不滿,別人都打趣道二人是不是看對了眼兒。
再后來,朱明給舞女租了一戶公寓,常出入其中,但他很注意不讓舞女懷孕。
他對華年更好了,華年當(dāng)然也聽到了外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但她一丁點都不信。
孩子一點點長大,海城在這幾年間緊連開了兩家更大的百貨公司,朱明的小百貨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華年感到憂心,決定從家中重回生意場。
朱明害怕暴露和舞女的事情,一直甜言蜜語哄著華年安心在家照顧兒子。
一轉(zhuǎn)眼,兒子5歲了。
朱明百貨公司的人越來越少,賺的不如過去多,但仍可以正常運轉(zhuǎn),還可以維持富裕的生活。
華年卻有些著急了,她搓麻時,不知在哪個太太那里聽來了買股票可以賺快錢,回家就開始慫恿朱明進入股市,認為這樣不僅可以快速還清百貨公司的借款,還能夠幫助小百貨拓張成為大百貨公司,與其他家一競雌雄。
朱明心中松動,但他求穩(wěn),并沒有聽華年的鼓動。
華年認為朱明真是讀書少、格局小,干不了大事!恨其不爭!
百貨公司的賬房多年來從未更換過,華年趁著朱明外出不在,在賬房那里偷拿出了一小部分流動資金,進入了股市,將大百貨公司的劉太太說的那幾只股票隨便買入了兩支。
一夜之間,便翻了翻。
年華更加確認自己的決斷正確。
她認真張望股市一段時間,又投了幾支股票,雖不是每支都賺很多,但都在或多或少地賺錢。
沒過多久,她又去賬房拿了百貨公司近三分之一的流動資金,雖然這里面還有要去進貨的錢,但只要賺了,就能把其他家的百貨公司全部壓在腳下。
此時,華年在生意場,多年來無一失手,她將全部的錢都投入了股市。
這一次,血本無歸。
華年幾近崩潰,大病了一場,自此之后她一直面無血色,走路久了便連咳帶喘。
朱明才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大怒。
他想要打華年的手停在了半空,最終還是沒有落下。
華年愧疚極了,開始四處向親朋好友借錢,維持百貨運作,日子過成了拆東墻補西墻,房子跟汽車也都抵押給了銀行。
日子不出意料地破敗了。
朱明雖認為有個小老婆也沒什么,但終究是變心在先,心中多年來一直有愧于華年,便只身承擔(dān)下了所有的債務(wù),提出要與華年分開,但兒子要歸他撫養(yǎng)。
華年全心全意地深愛著朱明,她不同意,此時的朱明不僅是愛人也已經(jīng)成為了她的家人。
早已習(xí)慣貴婦生活的華年,拉不下臉面去外面務(wù)工。
朱明不再說什么,更不愿意回家,一直一個人在外面謀出路。
后來日本人打來,走投無路的朱明去當(dāng)了兵,如果能獲得軍銜,也會有更高的薪餉。
朱明走后,巧合之下,華年才終于知道朱明竟真的早已出軌多年。
最讓她不愿意相信的是,朱明這段時間給到家里的錢竟是舞女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