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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是真的嗎?

如果這是主持人黃西在《是真的嗎?》節目中向觀眾提的問題,估計觀眾百分之百會回答“假的”。然而黃西卻說:“這是真的。因為這是古希臘辯證法大師赫拉克利特提出的一個辯證法命題?!?/p>

觀眾一定嘩然!別說“兩次”,從古至今,人們不是千萬次、億萬次地踏進過長江、踏進過黃河嗎?真是奇了個怪了,明明是一個違背生活常識的命題,為什么在“辯證法”里卻變成了一個真理性命題了?難怪人們會把“辯證法”戲謔為“變戲法”。

其實,并非“辯證法”錯了,而是赫拉克利特的命題表述有誤,后世哲人又對大師盲目崇拜,誤讀誤解。

所以,必須再次為“辯證法”正名,“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糟踐了辯證法。

“正名”之事還要從我在20世紀80年代發表的一篇題為《人究竟能幾次踏進同一條河?——評一個理論誤見》的論文談起。

這篇論文是我大學剛畢業不久時寫的,投稿給了《天府新論》雜志,并因此以文會友結識了一位未曾謀面的“一字之師”唐永進編輯,和他成了終生的朋友。唐兄得名“一字之師”是因為他只對我的論文修改了一個字就給全文照發了。

我的論文副標題原本是“駁一個理論誤見”,唐兄給我改為“評一個理論誤見”,我是由衷佩服。

一個“駁”字反映了我這個“初生之犢”的鋒芒畢露、咄咄逼人,無形中會得罪學界無數名人;而一個“評”字則顯得語氣緩和,有和學術界商量探討的意思。

論文確實觀點新穎,對學術界長期以來的定論提出了挑戰,所以引起學界反響,中國人民大學書報資料復印中心全文轉載了該文。

以后唐兄還推薦我進了四川省倫理學會當了副會長,我們在一次會議上得以謀面。我向別人介紹說唐兄是我的“一字之師”,唐兄欣然領受,喜不自禁,免不了“投桃報李”,反過來夸我當了教授還這么謙虛。這就是所謂“君子”之交吧,有點“酸味”哈!

言歸正傳。我是在上大學時聽西方哲學史課才知道了“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是古希臘辯證法大師赫拉克利特的一個重要辯證法命題,而“人一次也踏不進同一條河”是其學生克拉底魯的一個詭辯論命題。我當時并不在意,只是將其“收錄”在腦袋里。

當我畢業留校任教后給學生講辯證法時,為了做到深入淺出才開始對這兩個命題做深入的研究。這是當了幾十年教師、深受學生喜歡的父親給我的告誡:“要給學生一碗水,自己要有一桶水,厚積才能薄發,深入才能淺出。”經過深入研究,我發現兩個命題并無二致,只不過是“五十笑百步”而已。

哲學界之所以認為赫拉克利特的命題是辯證法命題的理由是:赫拉克利特不僅強調了事物(河水)的絕對運動,還強調了事物(一條河)的相對靜止,是“運動”與“靜止”的辯證統一,當人第二次踏進那條河的時候,原來的河水早已流走,河不再是原來那條河了,所以“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

而克拉底魯只看到了事物(河水)的絕對運動,否認了事物(河)的相對靜止,連一條河也不存在了,所以是個詭辯論命題。

這種解釋非常牽強,因為河水變化了,河流就不再是原來的河流了,按此邏輯,天下的父母親只能一次見到自己剛出生的孩子,第二天孩子有變化了,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豈非荒唐!

克拉底魯的思路實際上就是將這種荒唐邏輯“更上一層樓”:既然河水是絕對運動著的,那么第一次踏進去的時候,那個河水也不是靜止的,仍然在運動呀,所以我們根本沒辦法踏進河水靜止不動的一條河,因為這樣的河根本就不存在嘛。所以克拉底魯才會提出“人一次也踏不進同一條河”。

可見克拉底魯的命題是順著老師的思路鉆進了“牛角尖”“死胡同”得出的,與老師的命題沒有本質區別,只有“一次”還是“兩次”的數量差別。

所以,兩個命題都是錯誤的,我們不能把一個命題吹捧上天,把另一個命題打入地獄。正如戰場上兩個怕死逃跑的士兵,逃跑了50米的士兵卻嘲笑逃跑了100米的士兵貪生怕死,其實兩個都是怕死鬼!

當然,我們也不能因為一個命題表述有誤而否定赫拉克利特辯證法大師的成就。

其實,赫拉克利特還有另一種命題表述:“我們踏進又踏不進同一條河。”這才是辯證法對“運動”與“靜止”辯證統一的表述方式。

眾所周知,亞里士多德的形式邏輯提出了思維認識的三大規律,無論是同一律(A就是A),矛盾律(A不是非A),還是排中律(要么是A,要么是非A),都是從靜止意義上劃清了事物的界線,要求我們的思維認識必須遵循“非此即彼”的原則,以保持思維的清晰,不犯邏輯矛盾的錯誤。

所以形式邏輯又稱為“靜態邏輯”。然而,客觀世界、萬千事物無不是千變萬化的,不僅有滄海到桑田的變化,還有古猿到人的變化,都是由“A”到“非A”的變化,這就是自然界的辯證運動,即客觀辯證法,它被稱為“動態邏輯”或“辯證邏輯”。

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中明確寫道:“辯證法不知道什么絕對分明的和固定不變的界限,不知道什么無條件的普遍有效的‘非此即彼’,它使固定的形而上學的差異互相過渡,除了‘非此即彼’,又在適當的地方承認‘亦此亦彼’。”

赫拉克利特的“踏進又踏不進”的表述方式正是辯證法“亦此亦彼”的思維方式:從事物的相對靜止來說,我們可以“一次”“兩次”……“千萬次”踏進同一條河;從事物的絕對運動來說,我們連“一次”都踏不進同一條河。

學會“亦此亦彼”的辯證思維方式有利于提高我們的思辨能力和認識水平。

以后再遇上如前文所講的“個人是人民嗎?”的刁難問題,或者像中國古代名辯家公孫龍提出的“白馬非馬”的命題、古希臘詭辯家芝諾提出的“飛矢不動”命題,我們都可以運用“亦此亦彼”的思維,理直氣壯地回答“既是又不是”。

理由何在,我想大家都會深入分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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