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拋下生意從翡冷翠區(qū)趕來，就是為了夸我?guī)拙浜迷挘俊鳖愃频馁澝缆謇锇苍缫崖犨^無數(shù)遍，他不為所動，等待勞倫斯說出此行的來意。

“聽說近兩年移民數(shù)量大幅增加，沃森的常駐居民數(shù)量達到五十四萬，按照十萬人一家商場的比例，我決定再開三家。

鑒于威克街的綜合條件十分出色，還有一條運河與碼頭相連，我準備在這建設第三家‘勞倫斯百貨’，所以提前上門和堂·派崔克打聲招呼。”

胖子從公文包抽出一份協(xié)議，內容很簡單，愿意無償贈送洛里安一成股份。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堂·費爾南多和瑞夫那種貨色？收回去，這里沒這種規(guī)矩。”洛里安的眼光一向長遠，從不計較“保護費”、“生日禮金”之類的蠅頭小利，而是想辦法維持街面上的秩序，吸引商戶過來做生意，從而讓自己名下的地產不斷升值。

一旦無償接受胖子的股份，風聲傳出去，只怕會造成一些潛在的負面影響。

“真不收？”勞倫斯在股權轉讓人一欄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鋼筆遞給洛里安。

“不用了。大家畢業(yè)于同一所學校，蹲過同一所監(jiān)獄，然后又跑到同一個地方，憑借這份交情，就算我是費爾南多之類的黑幫頭子，也絕不會白拿你的東西。”

“好吧，送上門的錢都不要，真服了你。”

收回協(xié)議，勞倫斯倚靠沙發(fā)開始閑聊，無意間提到近期很火的波隆煤礦，順帶說起那個身負王者之血的神秘人。

“占卜的結果通常模棱兩可，準確率太低，做不得數(shù)。”洛里安不愿談論這個話題。

“不，不是胡扯。”

胖子突然收斂笑容，坐直身子，“大約十多年前，那時我家還沒破產，時常有客人上門到訪。某天晚餐結束后，我拿著一份商業(yè)協(xié)議前往父親的書房，想要當面請教，偶然聽見他和客人談論一樁秘聞。”

發(fā)覺聽眾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他趕緊補上一句，“和皇帝陛下有關！”

“什么？”

“確切來說，客人從事運輸行業(yè)，某天，官方盡數(shù)征調他的騾馬，卻不說明原因，只給了很少的一筆補償金。他氣壞了，多方打聽之下，發(fā)現(xiàn)山里正在修建一項秘密工程，似乎是墳墓，但奇怪的是，內部居然倒立著一座尖塔。”

勞倫斯拿出一份《沃森太陽報》，指著上面的圖畫，“時隔多年，我依稀記得客人對于墳墓內部的描述，與這里的布局大同小異。”

兩位權勢煊赫的君王，兩座不為人知的陵寢。

洛里安心神俱震，卻仍在提出質疑，“可是，你憑什么說那座陵寢和皇帝陛下有關系？”

“征調騾馬時，那位客人收到的是內政部的文件，末尾蓋著內政大臣的印章。而且，為了這項神秘工程，當?shù)貙ｉT招募工人開鑿山路、運河，用于運輸大理石料和重型機械，除了皇帝本人，誰還有這種權力？”

勞倫斯彈了下煙灰，“可惜，現(xiàn)在說這些毫無意義，皇帝本人的尸首草草埋葬在奧蘭特的一處墓園，根據(jù)當?shù)貓蠹埻嘎兜南ⅲ坪跤腥舜蛩阃等∨阍岬呐鍎碗p角帽。唉，誰能想到他最終會是這種下場。”

勞倫斯并非貴族出身，也沒有受過皇帝的恩惠，隨口感慨幾句，然后轉移至別的話題......

臨近中午，胖子一時興起，吵著要去食堂逛一圈，“聽說場面搞得挺大，供應鯨油公司、攝影公司六百多名員工同時用餐，報紙還專門夸過你。”

“沒什么，一些普通菜式，你吃不慣的。”

出于成本考慮，食堂確實提供肉菜，但并非牛排、羊排這類“昂貴食材”，而是牛羊內臟、豬腳、魚蝦之類的便宜貨色。

事實證明，底層員工并不排斥牛雜火鍋，豬腳飯之類的遠東菜式，個個吃得渾身冒汗。至于安德森太太之類的中高層管理人員，他們很不適應這些高油高鹽的食物，寧愿吃些三明治、奶油面包果腹。

過慣了富貴生活，勞倫斯自然也不例外，勉強吃了幾口后告退，

“別送了，我順路在塔橋區(qū)找家餐廳吃飯，有事記得上門找我。”

客人離去，洛里安也無心吃飯，匆忙抓起兩塊面包跑出食堂，讓車夫即刻前往翡冷翠區(qū)的沃森圖書館。

如果沒猜錯，曼努斯和腓力二世修建陵寢，應該和神秘學有關。

抵達目的地，他再度使出同樣的招數(shù)，以每人每天三先令的條件，雇傭一群閑得無聊的大學生幫忙搜索資料。

“議員閣下，您想讓我們找出與帝王陵墓有關的資料，不限定時間、地點？”

“對。”洛里安點頭，額外添了兩個關鍵詞，“隱蔽、陵墓內部有倒懸的尖塔。”

顯然，這種事情絕不會寫進官方正史，但一個名為瓦爾特·佛雷的學生另辟蹊徑，建議尋找君主統(tǒng)治中晚期，某些偏遠地區(qū)不計成本修筑道路的記錄。

尤其是那些缺乏珍稀礦產，且毫無軍事價值的窮鄉(xiāng)僻壤。

“議員閣下，這方面可以著重參考當?shù)亟淌康挠涗洠麄円惠呑哟谛薜涝海撠煴镜貐^(qū)的宗教事務，晚年撰寫的回憶錄可信度頗高。而且，等他們落筆的時候，那些君王說不定已經(jīng)過世，無法干預一個鄉(xiāng)村教士的寫作。”

“有道理，”洛里安點頭應和，“君王可以刪改正史，卻無法管控民間自發(fā)撰寫的野史。”

方法果然有效，往后一星期，經(jīng)過五六十個學生的人工檢索，洛里安從浩如煙海的史料翻揀出幾條有用的信息。

除了“八爪蜘蛛”腓力二世和曼努斯，諸如“鶴嘴鋤”亨利、“美男子”愛德華等強權君主也有修筑秘密陵寢的“嫌疑”。

他在筆記本小心記錄下幾個關鍵地名，準備招呼大家收工，結算報酬時，忽然聽見佛雷在耳邊低語：

“先生，我還發(fā)現(xiàn)一個隱蔽墓穴，沒有告訴其他人，地址就在威爾遜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