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存在的后嗣？”洛里安不免生出一絲好奇，暗自思索：

“等風頭過去，我應該找有關機構詢問解剖結果，這是身為議員的責任和正當權力?！?

餐桌對面，老海盜用手背抹掉嘴角油漬，見對方遲遲沒有回應，詢問道：“還吃不吃？不然打包回去給我老婆，省得浪費。最近戲院生意冷清，她正好趁這段時間好好調養身體。”

“隨便，”洛里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伸著懶腰返回二樓書房處理文件。

可以說，這是他穿越以來最輕松舒適的一段時光。

每天定時起床前往地下室鍛煉、吃早餐、處理文件、吃午餐、午睡、看書或者修習神秘學、吃晚餐、看雜志、最后是一段悠閑的泡澡時光，安逸的一天自此結束。

直到此刻，他意識到種植園主恪守傳統的原因，盡管種植業不足以讓這些人一夜暴富，卻能夠保證他們世世代代享受這種衣食無憂，怡然自得的生活。

然而，根據前世的經驗，洛里安明白奴隸們總有一天會覺醒，這種日子注定不會長久。

......

時間來到四月。

連續多日加班，各官方機構的雇員們終于熬不住了，抓了一大堆沒背景的小嘍啰交差：私酒販子、平日橫行街頭的混混，還有少數倚仗異能作威作福的低階超凡者。

面對人滿為患的監獄，沃森官方自認為這份“答卷”已經足夠，于是建議女公爵解除戒嚴令。

與此同時，一眾商人聯名上書，說戒嚴令嚴重妨礙沃森市的自由貿易，再持續下去，只怕許多生意會逐漸分流到威爾遜島，以及庫茲大陸的浮木城。

就這樣，在各界人士的翹首苦盼下，戒嚴令于4月10日正式解除。

面對這種外松內緊的氛圍，洛里安沒有輕舉妄動，吩咐哈利定期前往塔橋區的一處偏僻公告欄，看上面有沒有拉斐爾標記的暗號。

十多天過去，哈利一無所獲。

“不著急，再等幾天。”如果四月底還沒有回應，洛里安只能主動聯絡雪鵠夫人，從當初不惜冒險相救的場面來看，這女人估計和拉斐爾有一腿。

......

五月初，他遇上了一樁新麻煩，聯絡行動暫時擱置。

麻煩與攝影公司有關，按照規定，每天下班后，各家照相館需要把感光底版、錢款、賬目送回公司總部——威克街117號（如今，鯨油公司陸續兼并了113、114、116號的門面）。

憑借這種“財不過夜”的原則，照相館有效避免了竊賊的覬覦，順利度過開業的前兩個月。

正當洛里安為自己定下的制度滿意時，情況驟變，連續爆發三起上門劫案，而且作案手法一模一樣，地點盡數發生在港口區。

在受傷員工的描述中，劫匪往往乘坐一輛黑色馬車，確認附近沒有巡警，三個持槍男子沖進門店一通打砸，然后攜帶搶來的數十鎊紙鈔返回馬車，逃之夭夭。

對此，攝影公司的第一反應是報案，還沒等到治安局的回復，反而有人主動放出風聲，表示愿意化解這場矛盾。

......

“白烏鴉？”

洛里安聽過這個名字，對方是希斯街的酒水商人，名下經營好幾家釀酒廠，兩人平日素無交集，如果真有矛盾，無疑是幾個月前打砸事件的余波。

“需不需要上門做了他？”菲利克斯閑得實在無聊，得知有人找麻煩，當即有些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即殺過去。

“戒嚴令解除不久，不適合把事情鬧大?！甭謇锇策x擇接受談判。

兩天后的下午，港口區帕爾馬街38號，炎陽教團分部。

對于這個影響力首屈一指的教團，沃森民眾普遍抱有幾分尊重，默契地不在教堂動手。久而久之，全城各處教堂逐漸成為中小勢力的談判場所，為彼此間的爭斗保留一絲妥協的余地。

街道上，三輛黑色馬車緩慢停靠在路邊，卡朗唐鉆出馬車，帶著兩人前往內部打探消息，掃視一圈后返回，

“先生，里面一切正常，神父、修女全無異樣，擔任中間人的威爾明頓議員也在，沒有埋伏?！?

“知道了?！弊裾諔T例，洛里安吩咐眾人留在原地，只帶卡朗唐一人進門。

相比往常，他今天的裝束格外不同，身穿一襲黑色風衣，頭戴三角帽，腰間束著黃銅扣腰帶，踩著鹿皮硬底靴，乍一看，仿佛一個殺氣騰騰的海盜船長。

“派崔克閣下，您可算來啦?！?

威爾明頓熱情地迎了上來，他是港口區的議員，連任過四屆，商船水手出身，主要經營下水道清潔公司，以及遍布碼頭的連鎖酒館，留著短發，體態高壯，嗓門洪亮，粗糙皮膚微微泛著古銅色。

由于沃森特有的巨鉗蟹災害，清潔工人的身體素質普遍不錯，工作時總會攜帶火槍、破甲錘，是一股不容忽視的潛在戰力。因此威爾明頓地位頗高，為了發揮自身影響，經常擔任各方勢力談判的中間人。

閑聊幾句，威爾明頓指著那一排排空蕩蕩的長椅，“白烏鴉還沒到，您先過去挑個座位。”

話音未落，門口再度走進兩個身影，其中一人穿著略顯浮夸的白色禮服，“誰說我沒到？”

身材高瘦，窄臉，舉止張揚，淺黃色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笑容宛如魔鬼般殘忍。

僅憑第一印象，洛里安對白烏鴉的警惕性提升至最高，在朗姆酒之帽的作用下，幾乎當場有種暴起殺人的沖動。

強忍殺意同對方握手，兩人并肩走向第一排長椅，方一落座，洛里安摘下帽子擱在身邊，免得被奇物帶來的焦躁、暴虐沖亂理智。

按照談判的普遍規律，先開口的一方占據被動，兩人選擇閉口不言，相互比拼耐心。

前方，面容稚嫩的修女挽著衣袖，白嫩無暇的右手攥著濕抹布，來回擦拭祭臺的塵埃。

兩側，唱詩班兒童的歌聲隱約傳來，空靈，宏大，不沾一絲污垢，像是要蕩滌聽眾靈魂深處的污垢，

“您帶來世間的第一抹光輝，照亮萬物的前路......”

上方，溫暖和煦的陽光穿透巨幅彩色玻璃，播灑下一束束斑斕光輝，籠罩在兩人頭頂，曬得人遍體生暖，不禁生出一絲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