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索登大學,沃森公立大學面積寬闊,校舍嶄新,門前寬敞整潔的大片草坪更是彰顯其財大氣粗,據說超過半數的學生都得到冷泉宮資助,物質條件極為優渥。
然而,當洛里安經過一間教室,發現黑板上書寫的巨人語出現好幾處語病時,好感度瞬間直線下滑。
進入奢華雅致的辦公室,他對校長詹科表明來意,想找幾個擅長化學的教授幫忙。兩人之前在宴會上見過幾次,算是點頭之交,這點小事應該不在話下。
然而,詹科胖乎乎的圓臉擠出一絲苦笑,“議員閣下,您來晚啦,我們的煉金系已經沒了。”
原因很簡單,半年以后是女公爵的五十歲生日,為了討好她老人家,多爭取些研究經費,煉金系的教授們決定給她一份大驚喜。
聽到這里,洛里安嘆了口氣,該輪到意外環節了。
為了制作超大號的龍型煙花,一個燧學派的教授拼命添加各類化合物,果不其然引發爆炸,他本人被炸得尸骨無存,剩余的五名同事一死四傷。
悲劇發生在五天前,當時洛里安忙于清掃鰻魚幫的殘余勢力,沒來得及看報紙,因此錯過這條略帶喜感的壞消息。
“不愧是燧學派,真能整活。”他搖頭嘆息。
燧學派的象征是火焰與創造,總喜歡弄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點類似于前世影視作品中的煉金術士。
“詹科閣下,我確實有急事,您能推薦幾個比較擅長化學的學生嗎?”
“好說,前提是別研究爆炸物,我這段時間折騰得不輕,不想稀里糊涂害死一個市議員。”
得到洛里安的保證,詹科讓秘書叫來一個最喜歡惹是生非的學生,“波頓先生,派崔克議員需要幫助,必須配合,否則有你好看!”
......
十分鐘后,校外的一家咖啡館。
波頓狼吞虎咽吃著甜點,含糊不清說道:“閣下,您給的信息太模糊了,感光化合物,首先,‘感光’具體是指什么意思?”
略帶同情看著這個饑餓青年,洛里安不禁連想到一年前的自己,吩咐侍者多上幾道特色菜,斟酌著回復:
“我準備制作一種新機器,能夠把外界影像刻印下來,感光化合物就是關鍵。”
“為啥?”波頓灌了口咖啡,咽下嘴里的奶油火腿卷,“像您這種大人物,有大把的畫師愿意服務,巧了,我也會兩手,價格公道,只需兩先令。”
“不,這是生意,一項利潤豐厚的生意!”為了牽動對方的積極性,洛里安承諾事后根據貢獻給予酬勞,繼續解釋這種化合物的信息:
含銀,對光敏感,易制取。
糾結許久,波頓帶人前往學校圖書館查找資料,這里藏書很多,看得出來女公爵耗資巨大。
遺憾的是,不知是采購人員吃了回扣,還是單純的愚蠢,相當一部分是毫無意義的雜書,洛里安翻看一陣,發現主要來自瑪麗恩市。
“太糊弄了,居然買了這么一堆日記、雜談、散文合集充數。”
照此推測,購書經費應該是被貪污了、
為了加快進度,洛里安雇傭許多無聊大學生幫忙查找,臨近黃昏,總算有人在一本紙張泛黃的期刊找到信息。
“出版方:澤魯自然學會,時間:306年5月。”
往后看,洛里安發現這篇論文的作者同樣來自索登大學,論文主要介紹幾種碘化物的性質和制取過程。
“碘化汞,常溫下紅色粉末,加熱后呈黃色,劇毒,光照下易分解......”
“碘化銀,亮黃色粉末,光照下易分解......”
順著條目往下讀,洛里安覺得碘化銀也許是自己想要的東西,于是帶著期刊外出購買試劑,吩咐車夫返回公司。
......
匆忙吃過晚飯,洛里安連夜開工,在蒸汽錘的敲擊下,一張薄薄的銅板最終成型,然后鍍上一層白銀,浸入碘液,最終得到一塊黃色薄板。
“希望別出岔子。”
洛里安把薄板插入木箱,罩上黑布,讓波頓坐到前方充當模特,出于穩妥起見,他決定盡可能延長曝光時間。
許久,站得腰酸腿麻的洛里安發問,“幾點了?”
無人回應,只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鼾聲,抬頭一看,對方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口水扯出一條長長的絲線,含糊不清地說著夢話。
“貪睡的小子。”
他吹滅油燈,取出薄板,小心翼翼湊到門邊,借助稀薄的月光觀察,發現上邊映照出一個模糊的身影,第一階段順利完成。
次日。
為了處理曝光之后的薄板,洛里安想了許多辦法,均被驗證無效,得知合作商前來拜訪,被迫將這樁難題甩給波頓。
第二天。
第三天。
......
起初,洛里安時不時過去查看情況,只得到一疊賬單,以及一堆亂七八糟的廢液。等他逐漸淡忘此事,忙于處理鯨油生意時,波頓反而給出成果。
處理方式不算復雜——將曝光后的底版浸入水銀,加熱至一定溫度......
“您看,這是處理后的底版,這是最終得到的照片。”
如今已是二月中旬,長時間待在暗房勞作,波頓頭發凌亂,臉部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進門時差點被洛里安誤認為是吸血鬼。
檢查完波頓給出的樣品,他微微點頭,盡管比不上專業的油畫藝術家,但成像質量足以打動中下層的顧客。
“不錯,唯一的缺點是曝光時間長達半小時,嚴重影響拍照進度。”
洛里安陷入思索,在另一個時空,攝影師的解決辦法是增強光照——讓助手點燃鎂粉燈,利用短暫的強光完成拍攝。
可惜,現在無法大規模生產鎂,出于成本考慮,波頓建議采用他精心調配的爆燃粉,使用過程比較危險,卻是眼下唯一的選擇。
接下來的十多天,兩人繼續改進細節,把單鏡頭改為雙鏡頭——上方鏡頭用于攝影師取景,下方鏡頭用于底版曝光。
關于鏡頭規格,洛里安特意找到一個退休的眼鏡商人,經過大量實驗,最終選用四片透鏡的方案,大幅提升成像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