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當然是趕來交割貨物，”莫拉克進屋挑了張椅子坐下，“足足四百噸鯨脂，以及六百噸鯨骨、鯨須。看你現在悠閑懶散的模樣，想必情況還不錯。”

“確實不錯，”菲利克斯倒了兩杯朗姆酒，慢悠悠解釋：

“生意做得很大，可以說超出所有人的預料，而且闖出一個‘堂·派崔克’的名頭。對，你沒聽錯，堂·派崔克，據說年末還打算競選議員。在我看來，他天生就是干這行的料......”

半小時過去，聽完洛里安在沃森市的遭遇，莫拉克欣喜之余不免有些苦惱，既然對方羽翼漸豐，自己事先擬定的分紅比例只能作廢。

“按照你對他的了解，兩成分紅夠嗎？”

菲利克斯臉色微醺，咬掉瓶蓋后繼續斟酒，“廢話，這人當初被混混頭子勒索，第二天就敢拎著刀子上門尋仇，你覺得兩成分紅足以喂飽這種狠角色？”

“這下麻煩了。”

盡管莫拉克能證明洛里安是海盜，但這只是萬不得已的手段，如今一千多名海盜還窩在極西群島等待補給，如果雙方鬧翻，必然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算了，我明天親自上門見他，想必堂·派崔克也需要更多的星角鯨脂，除了我們極西群島，誰還能提供如此大批量的貨源？”

......

“熱烈歡迎。”

看見不速之客的面孔，洛里安走過去同他熱情擁抱，“極西群島的條件如何？”

“有淡水，有食物，有鯨魚，足夠人活下去，卻不能提供更好的生活。”莫拉克坐靠著柔軟的沙發，暗自感嘆這家伙的奢侈，發出一連串抱怨：

“弟兄們實在熬不住了，整天吵著要煙、酒、咖啡、新鮮蔬菜、豬牛羊肉，以及女人，這段時間我和薩特、愛德華簡直操碎了心。”

對于這些要求，洛里安顯得通情達理，“好說，雖然公司賬面現金只有三千鎊，但名下房產不斷升值，那些銀行經理經常求著我借錢，湊個一兩萬鎊不成問題。”

寒暄結束，確認彼此不準備翻臉，兩方開始進入核心話題——分紅比例。

對于這個問題，身處極西群島的海盜議會并不重視，還認為洛里安是當初那個被迫入伙的菜鳥水手，隨便給點東西就能打發。

然而，莫拉克明白這不過是妄想，他沒有擅自開口，而是先聽對方介紹另外兩位股東，

“第一位是技術顧問，在創業初期幫了我很多，說是合伙人也不為過，他占了一成半。

第二位是議員柴爾曼，他在海上見過你們，所以記得菲利克斯的面孔，再綜合鯨油公司的情況，猜到了海盜即將轉行的信息，于是主動找我過去吃飯，給了八千鎊，索要兩成股份。”

說完，洛里安不再言語，望著咖啡表面蒸騰的熱氣陷入沉默，窗外街道人聲嘈雜，辦公室內卻是一片寂靜，唯有菲利克斯偶爾抽吸煙斗的啪嗒聲。

許久，莫拉克一臉糾結，像是做出天大的讓步，

“三成半，不能再少了，否則我回去以后勸不住弟兄們。還有，每噸鯨油的采購價定為十八鎊，鯨骨、鯨須的臭味很淡，采購價相當于其他品種鯨魚的七成。在沃森港停留期間，需要你協助我們采購物資。”

對此，洛里安原則上同意，但出于商人的慣性，還是進行一番簡短的討價還價，把每噸鯨油采購價砍到十五鎊，然后提問，“船隊多久來一次？”

對于這種靠天吃飯的業務，莫拉克無法提供一個準確時間，“不好說，捕鯨是樁運氣活，短則兩個月，遲則半年。”

“把間隔定為三個月，如果鯨油不夠，用鯨骨、鯨須之類的玩意填補空缺。”

鯨須并非真的胡須，而是生長在鯨魚口部的柔韌角質薄片，應用范圍廣泛，例如：釣魚竿、馬車減震彈簧、雨傘的傘肋、緊身胸衣的支撐桿......利潤同樣誘人。

“好，一言為定。”莫拉克伸出右手，以平等的姿態與對方相握。

按照目前的經營狀況，原料銷售再加上分紅，每年永聚島能通過貿易賺到三萬鎊，對處于半退休狀態的海盜而言，勉強可以接受。

事實上，他為了談判順利，刻意夸大了極西群島的困難程度。憑心而論，大部分海盜都覺得極西群島條件不錯，適合養老，因此特意給主島起了個“永聚島”的名字。

這座島嶼的面積約三萬平方公里，有山有水，綠樹環繞，根據出發前擬定的計劃，莫拉克的首要任務是采購鐵制工具、蒸汽機、牲畜，以及常見的農作物種子，順便招募一些女性移民。

“感覺像是在玩現實版的《海島大亨》。”

看著清單上密密麻麻的條目，洛里安心中吐槽，但還是很爽快地籌措一大筆資金，打算盡快送走這些不穩定因素。

購買蒸汽機，不免涉及到柴爾曼名下的工廠，當銷售經理詢問原因時，洛里安隨便找了個借口，引得經理瘋狂腹誹：

“鋸木機、礦石粉碎機，鯨油公司用得到這些玩意？你當我是傻子嗎？”

于是，陪著笑臉完成交易后，經理把消息告知了正在城郊莊園獵狐的柴爾曼，后者不以為意，“這事不歸你管，別聲張，我自會處理。”

......

兩天后，威克街138號。

這里原先是一家小型紡織廠，破產后被洛里安收購，目前提供給海盜存放貨物，然后通過廠區南邊的安塔拉河輸送至港口區，再搬運至七艘三桅帆船上。

“好貴，四臺蒸汽機收了我們四千六百鎊，這家伙怎么連熟人都不愿打折？”莫拉克拿著一疊單據，抱怨收費太貴，自己只怕完不成采購任務了。

“熟人？”洛里安攤手以示無奈，快速甩干凈身上責任：

“在沃森市待久了，商人們彼此或多或少都見過面，大家都是熟人，如果真論起交情，這生意只怕沒法做了。而且你不想買二手貨，只想著買正品，價格自然偏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