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一聽要兩塊錢就道：“有那個必要么？你們兩個大人，東西又不多。顏顏也不是會亂跑的，騰一只手牽著她就好。”

兩塊錢，再添一點都可以買四斤肉了啊。兩個人坐公交車才只要兩毛錢！

他還不知道這倆人是從火車站就坐三輪車過來的。他倆在進胡同前就下了車，走進來。這樣看起來，就挺像是從公交站臺走過來的。就是知道讓老人看到了肯定要挨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顏顏有些失望的耷拉下肩膀，沒得坐了啊。

林嫣也有點失望，她也想嘗個鮮。兩塊錢而已嘛，茶攤一天凈入二十。

這就是用在刀刃上了啊。誰坐了三天火車，還想帶著行李、小閨女去擠公交??？掙不到錢再說掙不到錢的事。

于是開口道：“開個洋葷不行?。课易巳靸梢沟挠沧疖?，累了呢?！?

林父道：“你錢多了燒得慌啊？坐票能有多累啊，人家站票的還不活了？”

林母也道：“別忘了你們還欠著2000塊的債呢。這一趟兩個人往返，路費也花了不少吧。別掙了點錢，就三下五除二的都花了。過日子，要隨時預防風雨。”

火車票單邊是二十多塊。單這，往返就是一百塊了。回去一趟，除了帶回去的東西，還不得再花點錢。這一趟加起來估計兩百多是花出去了的。

老一輩的嘛，對于欠債都是不太接受的。負債2000，想想都嚇人。

方明澈道：“好的，爸媽，我們知道了。”

他遞了個眼神給正推車和對象往外走的小舅子，后者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于是，等收拾好了，還是方明澈拎兩個箱子。林嫣拎一個，再牽上顏顏往公交站臺的方向走。

顏顏揮手道：“姥爺再見、姥姥再見——”

“再見、再見！回頭再過來玩?！倍弦残χ退龘]手。

一家三口走到轉角的位置，就看到一輛黑色的上海牌轎車等在那里。

林嫣認得開車的人，“王三哥，生意興隆??！”

“托福、托福?！睂Ψ叫χ卮?。

顏顏指著副駕駛位道：“我想坐前面?！弊懊婧每词老?。

方明澈把三個箱子都放到后備箱，走過來道：“坐后面。副駕駛位最危險了！”

王三哥道：“喲，兄弟，懂行啊？”

方明澈笑笑，“嗯?！?

林嫣笑道：“他會開車的?！比缃?，會開車也是一項極難得的技能了。

方明澈把女兒抱到后面。自己坐中間點的位置，再把她擱腿上。這里沒什么遮擋，也可以看世相。

車子很快就到了。林嫣負責給錢。方明澈把女兒抱到靠近屋檐的一邊，然后去開后備箱。

他把三個行李箱都拿出來，再給人把后備箱輕輕蓋上。

等車子開走，顏顏道：“好像坐起來，和公交車也差不多。還要矮一點！”也沒有太稀奇啊！

林嫣道：“你肯定差不多，因為你都是空手。爸爸、媽媽差得多了。走，進去——”

坐這個不用又拎箱子、又牽女兒的走到公交站臺，直接送到家門口。方便多了??！

而且，公交車還未必有位置。到時候還要站著，一手抓穩、一手牽女兒。

方明澈拎著兩個重的箱子已經往里走了。車子是直接開到小偏院這邊進出的側門。

這道門就他們一家三口和古大爺父子進出。旁邊大雜院有另外的門。

所以古大爺才說，回頭大雜院那邊有了空屋子，他們爺倆搬過去。再把那三間屋也賣給方明澈，他們一家三口就相當于住單門獨院了。

不過，方明澈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從旁邊大雜院的門出來的袁大媽了。

他這次回去高考，袁大媽肯定確認他是盲流了啊。這會兒看到他回來，不由得就盯著他看。

方明澈趕緊招呼：“袁大媽，出門啊。我高考成績再幾天就出來了。老宋、老宋——”

面對袁大媽，他是有些理虧的。前幾個月他要是被逮到了，人家多年的先進工作就要有個污點。

宋全聽到動靜，三步并作兩步的就跑了出來，“哎呦，小方啊，你這一個月不在，我們跟外國人做生意一點都不順利。我們有時候可是能收到外匯的啊?！?

如今國家奇缺外匯，能掙外匯的、不管多少都是功臣。所以，他忙不迭的就把這一點抬出來說事。

他說的也不是假話。方明澈不在，雖然可以比手畫腳、也可以和人用紙筆討價還價，但真的是沒那么方便啊。

如今能用上計算器的人非常少。如果是中國人，還可以用算盤珠子討價還價。但跟外國人，人家不懂珠算，不識數！

袁大媽猶豫。這都明確知道了還裝聾作啞，說不過去啊。

高老師后一步也跑了出來，“袁大媽，小方他在院子里都住了快半年了。你現在去告訴街道辦也晚了。最多再幾天高考成績就出來了。他肯定能考上的！這要不是小宋打電話去催，人家沒必要提前幾天來?！?

宋全點頭，他確實是打了電話去催。方明澈想著早點到BJ，新的生意也好早點打主意。就找支書又開了封探親的介紹信，買了火車票來了。

然后，朱大海和大雜院其他人也出來了。方明澈父女這幾個月人緣還不錯。與人為善，有什么能幫忙的也都幫襯。

尤其高老師還說他這回來，準備做生意。有幾個回城知青還惦記著跟他干呢。這會兒，開腔的也多是幫著求情的。

小謝道：“咱們大雜院，誰也不會去點水的。”

身后一群人猛點頭，“就幾天高考就出成績了，通融、通融。”

方明澈把探親的介紹信拿出來，“我還有這個。”

拿早了沒用。他之前幾個月是欺騙了人家袁大媽。這會兒眾人求情，再拿出這個就算是個臺階了。

袁大媽看了看，還有十二天停留期。

“行吧，我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的?！?

這十二天算合法居留。之前的，沒人翻舊賬，她自己去翻的話，不是自己往自己頭上刨虱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