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澈和林嫣復婚后，在老家也就待了兩天就到市里坐火車了。回去還能擺一個多月茶攤，而且也挺想顏顏。

這回是堂哥攬了個去市里送貨的任務，開車送他們兩個去的。三個人，駕駛室就夠坐了。而且行李也簡單，就兩個人路上的換洗衣服。

方明澈拎回來的兩個箱子索性送給了父母和兄嫂，把他們房間里破爛的箱子替換了。他的舊箱子，也比他父母、兄嫂房間里擱的箱子好得多。

下次回來，他再置辦行李箱就是了。他還惦記著有輪子、可以直接拉著走的行李箱呢。

其實之前林嫣在友誼商店看到了。但他考慮了一下，帶回老家不現實。路都不平啊，還怎么拉？

車上，他道：“我本來以為，這兩天會有人上門來找我打聽在首都當盲流的事兒的。”

他說的是村里那幾個同樣嫁娶了知青的年輕人。結果沒想到，一個都沒有來。

堂哥道：“物離鄉貴、人離鄉賤！而且，你能黑得下來、能掙到錢度日，又不代表他們也能如此。再說了，他們多半都另找了。如今心心念念想去首都的，不過是幾個孩子而已。”

林嫣嘆口氣，“也確實不是那么好黑下來的。明澈也吃過大虧，因為沒有戶口、怕人告發，只能忍氣吞聲。”她至今對王德顯占了方明澈的功勞耿耿于懷。

堂哥道：“就是說啊。我如果不是常年在外頭跑，又有明澈你先去探路，也不敢貿然離鄉的。農民出身嘛，都安土重遷。還有啊，如今大家是參加集體勞動，都是生產隊需要的勞動力。生產隊長也會看著不讓跑掉的。不像你當初，原本就沒有參加集體勞動。”

方明澈心道：明年包產到戶，就不是集體勞動了。到時候生產效率提高，會出現不少剩余勞動力。等特區再發展起來，得知那邊的工資是內地的幾倍甚至十倍，去南方打工的年輕人就會多起來。

堂哥直接把他們送到火車站門口。看他們兩個人、一個箱子，便也沒送進站。

“回頭明澈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需要的證明文件也開好，我就給你拿來。”

方明澈那里的公用電話號碼他是知道的。方明澈也給他說了不會搬家，還是打到那里就可以了。

“好，到時候我到火車站接你。”

這一趟去首都，比上次就輕松多了。火車鳴笛，一路北上。

三天后的下午四點多到站。方明澈一手拎箱子，另一只手攬著林嫣的肩膀，省得她被人擠到。

如今的風氣，不是特殊情況，男女在公眾場合通常是不會摟摟抱抱的。哪怕是兩口子！

但這兒是終點站，大家都要下車，擠嘛。

等出去了，方明澈也把手撤了回去。他道：“要不，直接坐三輪車吧？”

三輪車后車廂，包車一塊錢。一路吹著風就到了。這是三伏天，比花兩毛錢擠公交舒坦。

林嫣點頭，“好！”

在火車上三天三夜，也是真的不想再上公交車去擠了。首都公交如今線路還有限，每一趟車都很擠。

他們是直接去的林家，要接顏顏。而且，結婚證也得給岳父母看看。這年頭，必須持證才能上崗。

林父、林母之前就接到了電話。林母還特地多買了一些菜，葷素都有。

林懌把對象韓梅也喊來了家里。算是這輩子方明澈頭回見到這個未來的弟媳婦。

方明澈和林嫣進門的時候，顏顏就坐在屋檐下舔著韓梅帶過來的糖人。

韓梅熱情地道：“姐姐、姐夫回來了啊！”

知道他們回去復婚，今天就要搬走了。而且，這倆雖然是擺攤的，但能掙錢。聽說房子都是自家買的了。雖然還差著2000沒給，但看樣子很快能付清。

人都慕強，而且姐姐、姐夫強，那林懌還能沾點光呢。所以兩人的態度和上輩子簡直可以用迥異來形容。

而且聽說他們倆這次高考考得都不錯。這會兒馬上七月下旬，高考分數都快出來了。

方明澈和林嫣應了一聲，然后道：“小韓來了啊。”

倒是顏顏看到父母，‘哼’了一聲把眼睛轉開。

林懌笑道：“知道你爸媽今天回來，早早兒的就在這兒坐著等。這會兒怎么這個態度啊？”

這個位置，可以第一時間看到進門的人。

林母也道：“鍋里有熱水，你們自己打水洗個臉。”

方明澈笑著喊了聲‘爸媽’，然后把方父、方母準備的一些土特產奉上。

林母笑著接過去，“你爸媽太客氣了！”

林嫣伸手拍拍顏顏的腦袋。拿出兩人的毛巾，又到臉盆架那里拿了臉盆去廚房打熱水。

方明澈則拎著箱子進門，直接擱在了林嫣房間。

“明澈，出來洗臉了。”

有結婚證，林嫣今晚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住過去了。

吃過晚飯，林懌把自行車推出來，準備送韓梅回家。

他道：“姐夫，如今首都有黑的了。比三輪車貴，但坐著氣派。而且三輪車目前也就火車站才有。咱們胡同里都有個人是替老板開黑的。你們要不要坐？要坐，我出去的時候順便喊他一聲。這會兒人回來吃晚飯了。”

首都的能人肯定是比較多的。哪怕如今不允許私人買車，也有法子買了車掛靠在某些單位，然后雇了人給開。

方明澈覺得還挺方便的。他點頭，“我們大概一刻鐘就收拾好。你叫人一刻鐘后過來。”

阿嫣這半年置辦的東西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擱在小偏院。一會兒把衣服這些裝上就好。

“好嘞！”

顏顏這會兒已經愿意搭理丟下她的父母了。她興奮地問小舅，“就那個烏龜車么？”

因為小轎車的造型和烏龜有點像，如今有人就這么稱呼。她也是聽大雜院的人這么喊的。

她還看到過幾回。大雜院的人都是以很羨慕的口氣，提到能坐這個車的人。

林懌道：“對，就那個。我們顏顏今晚就可以坐了。不過，人家那叫小轎車，上海牌的小轎車。好貴的！聽說新的要兩萬五一輛呢。”

林母倒吸口涼氣，兩萬五！簡直是天文數字。

林父道：“那車坐一趟貴不貴啊？”

“估計去天安門那邊，兩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