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明澈就在門口的大樹上吊了一大一小兩個沙袋，父女倆一起練拳腳。

大冬天的這么動一動，身上暖和。

顏顏肯定就是鬧著玩，跟著隨意比劃、比劃。

但方明澈練得很認真，還練習了后世從網上學的軍體拳、擒拿格斗功夫。

每天都練得大汗淋漓的。

練得來學校里領導、同事、學生都不敢輕易招惹他。

生怕他被知青老婆甩了，變得不正常了。

顏顏開頭幾天還想起媽媽就哭一場。后來知道哭也沒用，漸漸接受現實。

只是認真貫徹執行著每天早起撕一張日歷。

如果有人跟她說她媽媽離婚走了，她就回應人家，“媽媽去看姥姥、姥爺。爸爸會盡快帶我去找媽媽。”

于是人人都知道方明澈還一門心思考去首都找林嫣。

覺得希望渺茫之余，也不由得感慨他癡心。

方明澈尋思，這會兒林嫣應該是回到家、初步安頓好了。

但是，沒有電話就沒法及時通知到自己。寫信的效率太低了。

正想著呢，就聽到郵遞員喊道：“方明澈，有電報——”

他趕緊回屋拿自己的圖章，取了電報。

果然是林嫣拍來的，上頭很簡單就兩個字：已抵，后面跟了個電話號碼。

這是她家附近能接到的電話吧。

她沒法打過來，因為方明澈這邊要打電話只能去郵電局。一個鎮、幾個公社就一個郵電局，打電話要排隊的。

不可能說還讓人去給喊人。

方明澈對在樹下打得很起勁兒的女兒道：“顏顏，我們去給媽媽打電話。”

顏顏還有些不高興媽媽一個人走了，把她丟下。聞言把頭扭到一邊去。

“那爸爸自己去，你去跟劉家姐姐玩兒？”

那肯定不干啦。于是還是父女倆一起上街，去郵電局打電話。

方明澈打過去，“你好，麻煩幫我叫一下幸福里十二號大院、剛從鄉下回去的林嫣。”

那邊道：“你是什么人啊？”

“我是她前夫，女兒想和她說說話。”

“行，等著吧。”

林嫣過了三分鐘才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明澈——”

“嗯，一路還順利么？都安頓好了？”

“挺順利，安頓好了。我住房間，小懌晚上用兩個箱子并在一起，在餐廳鋪床。白天再收起來。工作的事暫時還沒有眉目。讓我們先過年，年后再說。”

方明澈一直單手抱著顏顏，她也湊在一起聽著。哄了又哄，她才對著話筒喊了聲‘媽媽——’。

林嫣在那邊都要哭了，“顏顏，媽媽想你——”

等掛了電話，辦公室的人道：“小林，你前夫這是舍不得你吧。這么快電話就打過來了。”

這是林父廠里的電話。

林嫣道：“不是前夫，等他來首都我們就要去復婚的。他都是為了讓我先回來。”

辦公室的人哂笑，把來首都說得那么容易哦？

那么容易，你怎么下鄉八年了才回得來？

如今沒介紹信，壓根就不讓鄉下的泥腿子到首都來的。

接下來就是全國各地學校的期末考試陸續進行。

今年是1月27號過年，1月13號村小的期末考試就結束了。

當天下午，方明澈就把女兒擱車杠子上、行李綁在后架，騎回父母家了。

他在家里的房間還保留著的。他是兒子嘛，又不是打發出門的女。

以后這個家按道理也有他一半。

當然，上輩子父母說他有正式工作，端鐵飯碗的。什么都留給了大哥。

回去之后，大嫂忍不住問道：“老二，你跟明峰去開車，多少錢一天啊？”

這事兒外人不知道，但自家人還是曉得的。

“一天五塊，往返一趟開八天車。中間在廣州休息一天沒錢進，只包吃住。”

“真好啊，一趟就能掙四十塊。下次帶你大哥也學學車好不？”

方明澈道：“只要大哥能借到車，我可以教他開。”

“你大哥能到哪借到車啊？”

“那就沒辦法了，我也沒那個面子跟人借車。我學車，也是在首都機緣巧合得到的機會。”

他上輩子是四十多歲才買車、學會開的。

那會兒的車價格沒怎么變，工資漲上去了。他買個幾萬的代步車還是沒問題的。

大嫂一臉的不爽。這樣掙大錢的機會，怎么就不能落到她男人頭上？

忍不住道：“怎么什么好事都是你的啊？”

方明澈看到大哥就在屋里，離得不遠。甚至父母也在能聽到他們說話的地方。

于是道：“大嫂，你是不是又想說我欠大哥的了？我請問你，我欠大哥什么了？是大家一起考上學校，爸爸只供我讀么？咱爸做人還是很公道的。大哥如果也考上了，他砸鍋賣鐵都會供。至于說大哥下地干活供我讀書，就更是無稽之談了。他就大我兩歲！你倆這幾年下地掙的，都未必夠你們一家五口吃喝。何況大侄兒還在讀書，小侄兒過個兩三年也該上學了。我和阿嫣一個月給家里十塊錢，給父母各三塊。另外四塊一直就是用來貼補你們一家的。”

到底誰欠誰的得說清楚！

別天天給自己洗腦，洗得來心安理得的接受父母劫富濟貧，還認為他和阿嫣多貼補他們大房是應當應份的。

一旦漲了工資，還該多貼補些。

他欠也只欠父母的，該盡的義務一樣沒有落下。

上輩子他們被拖欠工資，顏顏的學費都得靠湊的時候，哥嫂可是一點都不肯回報。還在一旁說風涼話，說他們不會過日子。說丫頭片子讀那么多書做什么？

被方明澈戳破自己在占家里、占兄弟便宜的事，他大哥方明華臉脹得通紅，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方母嗔道：“明澈，你說這些做什么？知道你對家里貢獻大，行了吧。可兄弟之間就是要互相幫襯嘛。你大哥過得沒你容易，你就幫扶他一下。等你侄兒長大就好了。”

說完覺得不對，緊張地道：“你是不是想說林嫣離婚走了，以后那四塊你就不給了？”

四塊錢可以派很大用場，都夠一個娃子一學期的學費了。

這幾年老頭子和老大干農活，真的只能糊口。

家里存下來的錢，都是來自老二兩口子每個月給的十塊。

合著鋪墊了半天是要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