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澈便帶著女兒出去吃這樣的小館子了。今早跟宋全的媳婦兒打聽到的地方。

胡同里，沒人指路真找不到。上門還要報一下，誰介紹來的。

如今對這些行為基本是民不舉、官不究。抓投機倒把的辦公室也沒人上班了。

但投機倒把罪可還要存在很多年呢。真有人去舉報了，也是事兒。關鍵很多事如今沒有明確定性，不好界定。

不但吃早飯，還帶了肉和菜過去讓人給加工。

他們爺倆吃包子、稀飯的時候，后廚就在給他們加工。只要給錢，人家肯定樂意的。

方明澈吃著包子覺得味道還不錯，油而不膩。又問女兒，“喜不喜歡吃？”

顏顏拿著掰開的包子在吃。嘴里有東西不方便說話，只點頭表示意見。

“行，那以后把這兒當個備選食堂。”

晚飯也可以來解決。一日三餐，省好多事兒了。

如今真是的時間金貴，能利用的都利用起來。

等林嫣知道還有這樣方便的食堂，點頭道：“嗯，能花點錢解決就花錢解決吧。”

昨天晚上回去大家胳膊都痛，還得做晚飯。能掙錢了，她也就比較舍得花用了。

“嗯，他們能提供菜么？”那連去黑市買菜都省了。她原本還在發愁抽不出時間。

“應該可以。不過肯定比自己去買要貴些。”他今天也是因為現成有菜，就拿過去了。

“人家肯定要賺點。”

方明澈本來就是說給林嫣聽聽，讓她來做決定。省得今后她絮叨貴、心疼錢。

聽她這么說，便順水推舟地道：“嗯，那以后就直接去吃。多節省些時間來復習。你復讀班的熟人來，也去那里吃。”

“好！”

今天生意比昨天來得還快。兩人擺弄好工具、燒上開水就開始了。

顏顏自個在旁邊玩兒。

爸爸媽媽和她講，萬一走開了找不著回來或者被人群沖散了，就找頭上有紅五星、衣領上有紅領章的解放軍叔叔。人家能給她送回來。

在這廣場上，絕沒有人敢冒充的。外頭能搞到的軍裝都是去了紅五星和紅領章的。

當然，那是不得已的情況。就萬一哪冒出來一群游客，把她沖散了。

還是要在爸爸、媽媽視線范圍內活動的。不要給解放軍叔叔添麻煩！

方明澈和林嫣再提壺給人倒茶，都感覺有些吃力。

但他們都是下地勞動過的。知道前幾天咬咬牙忍過去，后面才能習慣。

如果慣著自己，干一天、歇一天，那每天都會痛。

夫妻倆對視一眼，為人民幣服務！

到后面生意好了，也就顧不上那么多了。都是錢啊，沒什么不能堅持的。

方明澈密切關注著大水桶。等只剩四分之一桶，他就不能再干等著約定好的送水人宋全了。

還好，宋全在約定時間前一刻鐘就到了。他將近三十歲，養家糊口壓力有些大。

沒能進廠，是在家做手工活掙錢。但人家是入了集體合作社的。

也是因此，中途能把活兒擱下，來給送水，賺點外快。

送一趟一毛錢的工錢，往返就兩公里。算上壓水井，十分鐘就辦完了。就當坐久了，出來活動一下。

一天送三趟，用差不多半小時。但一個月能因此多九塊錢。

差不多一張大團結了。購買能力很強的，能買小二十斤肉。因此，他們兩口子也挺樂意。

把水續上，宋全看生意挺好，便問方明澈，“大兄弟，要幫忙么？”

“沒別的事兒了，你已經幫了大忙。”這點生意，他們夫妻還能應付。而且，人家還有自己的事兒。

宋全點點頭，騎著舊自行車、載著空桶回去了。

這第二天，林嫣數過錢高興的告訴方明澈，“超過二十了。我瞧著還能漲！”

廣場上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就可惜他們只能在廣場一角。要是東南西北都擺上，這一天不得小一百啊？

方明澈中肯地道：“很快就會有其他茶攤擺出來了。”

林嫣呼出一口氣，那倒是。他們生意好肯定被有心人發現了。而且，沖大碗茶沒有技術含量，也不需要準備復雜、繁多的工具。

今天直接去小飯館吃的晚飯，省事了不少。

回到家還早，林嫣還能再看一個小時的書才回去。她回到娘家后，肯定也是要繼續看書的。

他們夫妻前兩年參加高考，陸續湊齊了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的《數理化自學叢書》（俗稱十七本）

如今除了教材和真題，還有謄抄的習題冊，主要還是看這個。

十七本嘛，兩邊各放了幾本。

“明澈，這個題目我不會做。”

方明澈看過去，是一道幾何題。于是把凳子挪過去，細細給她講解。

第二天再去廣場，果然離了一大段距離有了一個更大的大碗茶攤。

人家還是集體的，街道辦搞的。把轄區內的七八個回城知青都組織起來了。

不過，不是他們幸福里那邊街道辦的。

看來人家的街道辦干部更積極些，不等上頭下任務已經開始組織了。

這種每月發定額工資，產權屬于街道辦。

上輩子有回了首都的女知青給林嫣寫信，就提到回城后被安排了這樣的工作。

方明澈記得最開始給大家開的工資是36塊錢一個月。

這年頭，國營的看不上集體的，集體的看不上個體戶。這三個階層，在婚姻市場上的行情都不一樣。

人家人多，林嫣不免有些擔心生意被搶。

方明澈道：“沒事，大家正當競爭！”

前兩天就他們這一家大碗茶攤子，他也懶得兜攬生意。

這會兒看到有幾個外國游客，便笑著抬手招呼道：“Hello，Welcome to Beijing！”

那幾個外國游客聽到這聲便走過來了。

至于街道辦的茶攤，那幾個回城知青還沒放下長衫客的面子，張不開嘴吆喝！

不過這個生意，不用吆喝也會有一些。而且大家離得還挺遠，于是各做各的生意。

外國游客來了，方明澈招呼他們坐下喝茶，“Sit down please！”

然后就把茶水給沖上了，一人一碗。

“Thank you！”

方明澈繼續微笑，“You are welc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