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父點點頭，‘嗯’了一聲。

方母道：“好好兒的，又搞什么假離婚。都結婚了還要回娘家去。誰結婚了，不就都是婆家的人了么。”

他們二老住在家里，離村小還有四公里的距離。

下午消息才傳回去，趕緊來問問怎么回事。

反正這個時節地里也沒活兒了，可以說走就走。

結果一來，看到兒子正在做飯。孫女兒在旁邊玩小皮球，笑模笑樣的。

兒子跟他們說是假離婚。讓兒媳婦先回去，把首都戶口先弄到手。

他今年再參加一次高考，全力以赴考到首都去。

離婚還能有假的啊？那公社的公章都蓋了，就是真的離婚。

方母很舍不得林嫣這個端鐵飯碗、每月領工資的兒媳婦。

這樣的兒媳婦掙得多、花的少啊！娘家離得遠，沒那么多事。而且親家兩口子都是工人，不需要他們小兩口補貼。

但這兩人先斬后奏，手續都辦完了。

她想問問他們的錢是怎么分的。但兒子忙著做飯，讓她看著孫女。也罷，一會兒再問。

哼，林嫣能當老師，全是憑的方家的關系。

而且本來也是明澈掙得多。

她就該凈身出戶！

就為了證明她是真的‘假離婚’，也必須凈身出戶。

方明澈已經炒好了青椒土豆絲、二面黃豆腐、香蔥炒雞蛋，再把蘑菇肉絲湯端上桌就齊活了。

兩個鍋，一個煮湯，一個炒菜。省得后面的弄好，前面的冷了。這個天氣，風一吹就冷了。

人不少，每一樣的分量他都做得比較多。不然不夠吃！

這會兒的人肚子里沒油水，比較能吃。

平時肯定吃不到這么好。但這不是阿嫣就要離開，父母也來了么。

“爸媽，洗手吃飯——”方明澈說完，轉身去甑子那里添了幾碗米飯。

如今用的都是粗碗，不舍得花高價買好看的細瓷碗。

方母看著白米飯道：“你們日常都吃凈的啊？”

這日子也過得太好了吧。家里也就老頭子和老大兩個主勞、農忙時節才吃凈米飯。

“沒有，平時都要摻紅薯。這不是您二老來了么？”

方明澈給女兒碗里夾蛋和豆腐還有肉、蘑菇。這些以后都是他的活兒了。

顏顏捧著自己的小碗接著。

她的碗摔不碎的，真正的‘鐵飯碗’。已經晾了一會兒，不燙手。

小姑娘眉開眼笑的，“今晚吃好好哦！”

方明澈心頭一酸。

他是從后世物質豐富的年代來的。

看女兒這樣就高興得不行，愈發堅定了要多掙錢的決心。

林嫣用筷子給女兒都夾成小塊、小塊的，方便她吃。

方母也趕緊給方父夾肉。半斤肉，這么幾個人吃呢。筷子下慢了吃虧！

離了婚就是外人，還給她吃這么好做什么？

方明澈倒是也想多買一些肉，但是他只找到半斤肉票。這是他們一家三口上半月的定量，今天全買了。

家庭也必須要計劃，才能比較勻凈的過到月底。僧多粥少，一切都相當于是限購的。

而且，肉聯廠供應有時間段。不是后世的超市，隨時想買就能買的。

等吃過，林嫣收拾了碗筷去洗。顏顏跟著她。

方母拉著兒子進了內室，“你們怎么分家的？”

方明澈知道她想問什么，“家里存款給她拿三分之一走。其他置辦的東西肯定都留給我了。”

方父覺得這樣分還行，真讓人凈身出戶肯定要被戳脊梁骨的。

于是制止了方母的話，“你們孩子都有了，我們也管不著你們。你考大學也好，反正一邊工作一邊備考。顏顏要是帶不了，就送回來。”

“回頭我要出趟遠門，顏顏倒確實要托付二老。不過平時我在家，她還是跟著我就好。”

方父道：“出遠門，去哪？”

“去廣州，幫明峰哥開車送貨。”

方明澈冷靜下來后，仔細想了想自己現在能做什么掙錢。

他前世就一退休的鄉村教師，也沒什么特長。

1979年掙大錢的法子就那有限的幾樣。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這個地方沒這個條件；

寫作，他自身不是這塊料。

去偷人家莫言、余華、賈平凹等人的作品，他一來是做不出來；二來也沒全文背誦，只泛泛看過；

那剩下就是做生意了。

不過十一屆三中全會剛開。別說他們這小地方，就大城市也還沒有動靜呢。

目前想弄第一桶金，還是得不走尋常路。這就是有風險的！

但他等不得了，沒錢心頭一點都不踏實。

阿嫣回城，她主觀上肯定是想等著自己帶女兒去團聚的。但客觀上可未必一切如他們的預想。

夜長夢多！

而且，如果能盡快弄到第一桶金，做生意也能有個先發優勢。

他想來想去，自己比同時代人突出的有一條：會開車！

他隔房的堂哥方明峰是給黑市老板開車運貨的司機。

原本和他小舅子搭班。兩郎舅出門在外，遇上事兒能互相幫扶。

但上個月他們半道遇上有人逼停車子打劫。他小舅子傷得有點重，要休養一陣。

臨時去找其他人搭檔，不好找。如今會開車的人鳳毛麟角。

而且，不是相熟的人，遇上事敢把后背給人啊？

還有，得給小舅子留著回來的位置。

可這次進貨是為了辦年貨，特別重要。他也不敢推掉，怕推掉沒下次了。

畢竟誰都知道，這年頭能開車到處去的司機才是最掙錢的。

方明澈肯定不是看上辛苦費。

他打算讓堂哥借他700，順道從廣州進些貨回來賣。

司機掙錢，除了工資高，就是靠著自己順道帶貨賣。

堂哥一家子過得比村里其他人都要好，好日子就這么來的。

如今上路，雖然也危險，但比過兩年應該要好太多了。

方父道：“你會開車？”

“嗯，之前陪阿嫣回娘家時學會的。”

方父想了想，“你堂哥正犯愁得不行。你既然會開車，給他搭把手也可以。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侄兒開了幾年車，遇上事兒的次數也就一兩回。

“爸，我知道。你讓他過了五號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