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懌騎著自行車已經(jīng)去得遠(yuǎn)了，方明澈便沒打算叫住他。

就按原計劃進(jìn)行吧。吃過晚飯去拜訪，這樣彼此方便。

如今的飯菜都是可著人頭做，沒誰家寬裕。

至于顏顏，她壓根沒見過姥姥、姥爺和舅舅。

阿嫣去年回來，沒有帶她。太小了，帶著更麻煩。

他把女兒從背上放下來，給她梳頭。

兩只小辮子歪歪的了，重新扎一下。這樣看著精神些！

房間里沒暖氣。如今首都的民房還沒有開始集體供暖。

他一手抱女兒，一手拎著房間提供的兩個暖水瓶打來開水。

然后幫女兒擦了擦手臉。背心也伸進(jìn)去擦了擦。

把臉擦得干干凈凈的，再抹上百雀羚。

最后再泡腳。

顏顏很高興，“擦得香香的去見媽媽。”

“對！”

然后又給換上一件太空棉做的棉服。這是堂哥女兒穿過的，還有九成新。

還有同質(zhì)的手套，用一根同質(zhì)細(xì)繩掛脖子上。

他原本是托堂哥在黑市買一件。

堂哥說別花這冤枉錢了，回家把自家女兒這件拿來。

“小孩子長得快。去年才上了身，今年就短一截了。”

如今妹妹撿姐姐衣服穿挺尋常。這么一件要小20塊呢！

方明澈便領(lǐng)了這個情。顏顏現(xiàn)在穿也是正合身。

然后堂哥又給顏顏買了一雙棉靴子。這可比手工棉鞋洋氣多了。

堂哥說去了首都，要打扮洋氣一點。

顏顏站在穿衣鏡前，扭來扭去的照。對自己這身打扮很滿意。

“坐這兒等著，爸爸洗個頭。”

坐了三天車，頭發(fā)有些臟了。

他的頭發(fā)短，干得快。顏顏的就等明天中午出太陽的時候洗。別著涼了！

顏顏捧著爸爸剛倒出來的熱水喝著。

原本坐了三天火車，人都快坐成咸菜。現(xiàn)在捯飭一番，看著就很像樣了。

方明澈很快的洗了頭，擦干。

然后把掛著的軍大衣?lián)哿藫刍艺諛哟┢稹Ｖ皇菗Q了一雙毛皮鞋來配，擦得锃亮的。

軍大衣就是如今最時髦的冬裝。

他另外還有一件短款大棉襖，沒帶來。走的時候干脆給他爸了。

那是用棉花彈的，穿著很保暖。但是吧，確實不夠洋氣。

不過關(guān)鍵還是帶不了。他要背女兒，兩個箱子就是極限了。

“好，我們?nèi)ヅ赃叺膰鵂I飯店吃晚飯。吃過就去找媽媽。”

方明澈找堂哥換了些全國糧票帶上的。不然本省糧票出了省，用不了。

黑市，糧票是硬通貨。堂哥那里不算難弄。

這一次出來，他爸氣得狠了，管都沒管他。

不像上次陪阿嫣回來探親，什么都給準(zhǔn)備好。

他自己又時間太緊，顧不上。

一事不煩二主，就都托給堂哥了。

方明澈拎著帶來的、從黑市搞的營養(yǎng)品。直接抱著顏顏下樓。

父女倆特地捯飭過了。顏值又都挺高，就比較吸睛。

等他們問過國營飯店的地址，柜臺那里的兩個女服務(wù)員就議論上了。

“他可真漂亮，有點像唐國強。”

“他女兒也可愛，跟童星似的。他是來做什么的？”

翻了翻登記簿，來探親的。

到了國營飯店，排了會兒隊。

排隊的時候就看到今日餐牌了。有賣炒菜、米飯的，也有賣面食的。

方明澈一直把女兒抱著，父女倆便商量吃什么。

顏顏說想吃面條。

“爸爸怕你吃不慣。北方的面條勁道，煮不軟。不像我們南方的面條，比較的軟和。”

俗稱棒棒面。

但是顏顏好像胃口不是很好，對炒菜不怎么感興趣。

“要不這樣，爸爸給顏顏喊一兩面條試一下。”

如今的國營飯店沒有專門給小孩吃的食物。

他之前買到的雞蛋糕、發(fā)糕，就是能買到的、現(xiàn)成給孩子吃的比較好的東西了。

但連著吃了三天，肯定暫時不想吃了。

看來還真不能讓顏顏跟著自己住旅館、下館子。能盡快找到出租屋就好了。

面條送來，可喜顏顏竟然吃得慣。

至于方明澈，上輩子吃得多了，他早就適應(yīng)了‘棒棒面’。

而且面條不軟有不軟的好處。方明澈一邊喂女兒，一邊自己吃。

吃到最后，面都沒有坨。

他們吃的大肉面，有大塊大塊的瘦肉。

方明澈只給女兒吃了一塊，吃多了不消化。

味道不錯，哪怕顏顏的沒放辣子也挺好吃。小姑娘吃得眉眼彎彎的。

等吃好，再喝了一碗面湯。

父女倆就離開國營飯店，往林嫣家所在的大雜院走。

這會兒，差不多家家戶戶也吃過晚飯了。

等顏顏走了一小段消食，方明澈便又把她抱了起來。

抱著比牽著還省力氣些，她個頭太矮了。

單手抱著，他瞧著女兒像個小手辦。可可愛愛的！

“我姑娘可真好看！”

顏顏笑道：“爸爸也好看。”

一路走過去，方明澈在門口站了一下。

“哎，同志你找誰？”門口住著的一戶看方明澈父女瞧著都挺體面，便熱情的問道。

方明澈換了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道：“我們找林嫣。”

“哦，找阿嫣啊。”

聽說有人給阿嫣介紹了一個帶孩子的男同志，還是廠里的小領(lǐng)導(dǎo)。不會就是這個吧？

這么體面的男人，瞧著應(yīng)該也有些家底才是。

這還不愿意啊？她鄉(xiāng)下那個男人就這么好？

那鄰居熱心的喊道：“阿嫣，有位男同志找你，還帶著孩子——”

這一聲一出，好幾個房間都有人看過來。

林嫣的母親走了出來。

方明澈便抱著顏顏走過去，“顏顏，快叫姥姥——”

顏顏忙笑道：“姥姥，我是顏顏。”

林母愣愣的看著他們父女，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什么人上門來了。

再仔細(xì)看看方明澈的臉。

沒錯，確實是四年前來過的前女婿。不過，看著比四年前沉穩(wěn)多了。

林嫣原本很慢的走出來。她也以為是之前被騙去相親見到的那人找來了。

還帶著孩子是什么操作？她當(dāng)天就已經(jīng)明確拒絕了的。

但是聽到外頭那對父女的聲音，一下子就繃不住了。

她快步出去，“明澈，顏顏——”

顏顏也一下子就激動了，“媽媽——”

她都整整四十天沒見過媽媽了！

林父和小舅子林懌也走了出來，滿臉震驚。

鄰居們也很驚訝。這就是林嫣在鄉(xiāng)下的男人？幾年前來過，沒留下太深的印象。

原來長得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