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究竟誰在騙人
- 誰還在造謠我不是人類
- 午夜我夢見月光
- 3140字
- 2024-11-19 17:56:05
秦鴉重新坐直身體。
試驗品小伙立正了。
他繃緊臉,就像每個面對精神病人的醫生那樣,若有所思,神情嚴肅。
“民科,”秦鴉得出結論,“你病情又加重了。”
說完他就從白大褂口袋里抽出根圓珠筆:
“看來得給你加大劑量了,我想想,該怎么給你開藥……”
零號觀察室的精神病一個賽一個重量級。
就算放研究所外面,普通精神病院里,他們也幾乎都是鎮院之寶級別的。
所以秦鴉給他們開藥也幾乎都遵循一個標準——
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
別人的標準是適量,他的標準是給這群精神病喂到有飽腹感。
尤其是在得知這群精神病都不是正經精神病之后。
他開起藥來就更沒心理負擔,更得心應手了。
可這次,還沒等他動筆,民科就急忙攔住了他。
“領導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有、有辦法證明給你看!我的理論是正確的!那群人才是錯的!”
這句話他沒再壓低聲音。
他激情澎湃。
就跟每個飽受懷疑,試圖證明自己是對的的民科一樣。
他似乎要對抗整個世界。
于是秦鴉放下了筆。
“你要怎么證明?”
精神病人歡樂多。
有時候,為了深入了解病人的病情,尋找成因,醫生往往會在與病人的對話中扮演傾聽者的角色。
更甚者,他們會假裝認同,支持病人的某些觀點。
這很合理。
秦鴉想著,他頭頂的攝像頭則依舊一言不發,只默默將目光投向診療室里的二人。
它沒意見。
秦鴉沒意見,民科也沒意見。
大家都沒意見。
于是談話繼續。
民科再度壓低聲音:
“零號觀察室的本質是監獄!研究所想用這里把咱們全都關起來!”
秦鴉一邊轉圓珠筆,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一邊快速而小聲地問:
“為什么?”
為什么研究所要將這些來自生命科學科室的研究員關起來?
是他們犯了什么罪?
還是有什么不能讓他們離開研究所的理由?
很快,民科給出解釋:
“因為我們的研究有了不得了的成果,我們……”
他欲言又止。
懊悔、憤怒、迷茫,繁雜的情緒出現在了他臉上。
“研究所抹除了我們關于那場實驗的記憶,”民科咬牙切齒,“我不記得那樣成果究竟是什么了,但我能肯定,那樣成果和你有關!”
“和我有關?”
“對!我記得,你是那場實驗的核心!”
“……”
從所長那兒偷聽來的情報似乎和民科的話串上了。
秦鴉——以前的那個秦鴉,似乎是生命科學科室某一場實驗的主導者……當然,最有可能是試驗品,所以,他親手破壞了這場實驗,造成了一場重大科研事故。
而他本人也死在了這場事故里。
事故結束后,穿越者秦鴉鳩占鵲巢,而出于保密目的,或者其他原因,生命科學科室的所有研究員都被關進了零號觀察室。
在這里,研究員們變成了精神病。
秦鴉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研究所把你們弄瘋的?”他問。
讓他意外的是,民科搖了搖頭:
“不,在被關進零號觀察室之前,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就已經瘋了,這是參與了那場實驗的后遺癥。”
“那你呢?你怎么沒瘋?”
民科聞言用很奇怪的表情看了秦鴉一眼:
“你不也沒瘋嗎?”
秦鴉心說我確實沒瘋,可“我”死了呀。
表面上他當然不會這么講,表面上他若有所思,低聲說:
“看來你和我一樣幸運。”
“或許是吧,”民科語氣略帶苦澀,“總之,我們的希望就只有你了,秦鴉,只有你才能讓我們重獲自由……”
秦鴉卻打斷了民科: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又為什么要幫你們?”
民科卻并未感到意外,他似乎早就猜到秦鴉會這么說了,也準備好了相應的回答:
“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研究所想要從你身上得到那場實驗的成果,所以利用了我們這些研究員監視你,但三個月以來,他們一無所獲。”
“他們的耐心已經要消耗光了,再不能從你身上得到成果,他們恐怕就要銷毀你這個試驗品了!”
這也和秦鴉偷聽來的情報對上了。
如果民科沒提前和所長對過口供的話,這是否意味著,他倆提供的情報都是對的?
不對。
有一點沒對上。
所長說他和零號觀察室的精神病們一樣,都曾是生命科學科室的研究員。
而在民科口中,他扮演的角色更像是試驗品。
所以,是誰在騙他?
秦鴉更傾向于民科說的是真話。
這樣的話,邏輯鏈也串上了。
想到這兒,秦鴉搖搖頭。
還是那句話——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所長嘴里幾乎就沒一句真話……
秦鴉忽然心頭一動。
他下意識問民科:
“你知道所長有孩子嗎?”
民科愣了愣,有點不明白秦鴉為什么突然要問這種問題,但還是低聲回答:
“沒有,她單身很久了,哪兒來的孩子?”
“……”
秦鴉徹底沒話說了。
他萬萬沒想到,在這方面所長都要騙他。
是有什么好處嗎?還是單純以戲弄他為樂?
雖然他也從來沒相信過所長。
秦鴉默默記下了這個仇,轉而抬起頭,朝民科微笑。
像是在對民科噓寒問暖,雖然他說的完全不是噓寒問暖的話:
“我該怎么做?”
“搞清楚那場實驗的具體情況,還有得到的成果究竟是什么,然后我們再……”
民科說到后半句話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變成了含混不清的嘟噥。
秦鴉沒聽清,正想讓他重復一遍,卻聽見民科繼續說:
“我知道你還是不肯完全相信我,不過沒關系,你可以自己去找證據——去科研樓,我們當初進行實驗的實驗室里,那里應該還保存著部分實驗記錄。”
“實驗記錄?它們還沒有被銷毀?”
“不是沒有被銷毀,而是研究所沒辦法銷毀它們。”
“為什么?”
“因為那里還殘留著那次實驗帶來的污染,研究所沒辦法清除污染,只能暫時放任它們留存在實驗室里。”
秦鴉立刻想到了科研樓附近的警戒帶,還有遍布科研樓整棟樓體的花。
花是污染?
那生命科學科室當初搞的那場實驗難道是什么人體綠化工程?
只要被那些花寄生了就從此不用吃飯,只用喝點水曬曬太陽就能進行光合作用自給自足?
那敢情好。
可似乎并不是。
他都變成花美男了,該吃飯還是要吃飯的,一頓都不能少。
而且,除了能通過右眼看到那些花以外,他什么都感覺不到。
那些花簡直就像不存在,它們不能對他的生活產生任何影響,無論是好是壞。
它們究竟象征著什么?
老實說,秦鴉不懂。
如果它們象征的是遭到了污染,那么……
秦鴉不動聲色地抬起手,裝作扶額,實則偷偷把蒙住右眼的繃帶擴開了些縫隙。
透過縫隙,他用右眼看向面前的民科。
在他右眼的視野里,民科的一切都很正常。
沒有多余的肢體和器官,沒有花,什么都沒有。就像在玩大家來找茬,經過一番詳細的比較,秦鴉最終不得不承認,他左眼中的民科和右眼中的民科完全一致。
民科沒問題。
秦鴉點了點頭: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進入科研樓,進入當初我們做那次實驗的實驗室,我就能找到證據,還能查明那場實驗的真相?”
民科卻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我沒辦法跟你保證這個,那場實驗造成的污染很嚴重,我不確定實驗室里還保留了多少有用的信息……但用來證明我沒騙你應該足夠了。”
他很坦誠。
秦鴉想了想,又說:
“問題不是這個,問題是,我該怎么才能進到科研樓里?你應該知道,科研樓被封鎖之后,監控攝像頭已經把那兒布置成天羅地網了,幾乎時刻還都有保安和警衛巡邏……”
“我有辦法,”民科回答得很快,“到時候你跟著我就行。”
“到時候?什么時候?”
“今晚,等你下班之后,我們到科研樓前集合。”
“……好。”
秦鴉同意了。
“其他事到時候再說,”民科語速越來越快,“我不能跟你單獨待太長時間,不然會被他們發現。”
說完,他瞬間變臉了。
他再度變回了秦鴉所熟知的那個民科。
卑微,怯懦,只有討論起他那套理論才會提高聲音說話。
“領導!這就是我的理論!您覺得怎么樣!”
他像換了個人,簡直讓秦鴉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秦鴉知道怎么配合他:
“我覺得是很有道理,可我說了不算啊,得和其他人研究討論之后才能給你結果。這樣吧,你先去休息,等過段時間我就告訴你結果。”
民科便恰到好處地激動起來,一邊抓住秦鴉的手猛晃,一邊嘴里說著“謝謝領導哎謝謝領導,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像打了勝仗的將軍,民科昂首挺胸離開了。
或許是為了表示對他的重視,秦鴉特地離開了診療室來給他送行。
站在診療室門前,秦鴉朝著民科揮手。
可他繃帶之下的右眼并未鎖定在民科身上。
他的目光在診療室外的其他病人身上跳躍,很快,掃視過大部分病人的他終于得出了結論——
在場的病人里,除了民科以外,其他病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花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