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一起遛彎
- 誰還在造謠我不是人類
- 午夜我夢見月光
- 3150字
- 2024-11-20 10:01:49
所長在騙秦鴉。
民科大概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這時候秦鴉才回想起精神病們的好——跟這倆人一比,就連載歌載舞的精神病們都顯得可愛了許多。
至于要不要跟商量好的一樣去赴民科的約……
來都來了。
他當然要去。
晚上下了班,吃過飯,眼看日頭西落,夜幕吞沒大地。
一直耐心等到了深夜,秦鴉才換了件黑外套,悄悄溜出了宿舍,按他跟民科提前約好的,獨自一人往生命科學科室的那棟科研樓去了。
雖然已是深夜,可研究所里依舊燈火通明。
各個科室的實驗室辦公室里,研究員們依舊在晝夜不分地卷生卷死。
秦鴉時不時還能看到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從一棟建筑里離開,行色匆匆地埋頭飛奔去另一棟建筑。
可這一切到了生命科學科室附近就變了。
就像從鬧市一路走到了城郊。
真安靜啊,街道上也沒有什么人,只有幾盞路燈伶仃亮著。
這場景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什么恐怖故事,例如夜路鬼,例如美女蛇……
秦鴉前腳剛這么想,后腳就聽到有人喊了聲他的名字:
“秦鴉?”
秦鴉沒有猶豫,當即回過頭。
小時候他還怕過鬼,可長大后他自己想明白了個道理——
科學家們耗費不知多少精力和資源進行研究,建造加速器和對撞機,恨不得都上窮碧落下黃泉了,也找不著一只鬼,那他這個普通人一毛錢都沒掏,又何德何能走個夜路就撞見鬼呢?
當然,這里是異世界,他以前的常識并不適用于此地。
可這里不僅是異世界,還是切爾諾利研究所。
真會有鬼敢出現在那群如狼似虎的研究員面前嗎?
所以秦鴉一點都不怕。
如他所料,出現在他身后的也不是鬼,而是美人蛇——
是伊瑟拉所長。
身材嬌小的灰發少女穿著件睡裙,外面罩了件米黃色的針織衫,腳下踩著棉拖,就這么水靈靈地出現在了他面前。
可在秦鴉眼里,她絕對要比美人蛇還可怕。
難道是計劃敗露了?
秦鴉這樣想著,表面卻不動聲色,甚至主動跟伊瑟拉打招呼:
“晚上好啊,所長。”
“晚上好。”
伊瑟拉應了一聲。
接著,她自顧自拉近了和秦鴉的距離。
也正在這時,借著路燈昏黃的燈光,秦鴉才發現所長好像不久前剛洗過澡。
就連頭發都沒吹干,濕漉漉的,一綹一綹服服帖帖地垂落下來。
她的眼睛亮閃閃,臉頰被熱水洇出了不自然的緋紅,嘴唇晶瑩潤澤。
夜風卷來少女身上自然散發出的,洗發水和沐浴露的甜蜜香氣,幾乎把秦鴉包圍起來,讓他不由得聯想起蒸騰的水汽,墜落的水滴……
還有慘白的無影燈,冰冷的手術刀,在手術刀下被緩緩剖開的血肉,已經要看不出人樣的試驗品。
秦鴉眨了眨眼。
腦子里好像有個穿著白色短袖的平頭男人對他怒目圓睜,警告他:
“她是個壞人!她是個壞女人!別被人家騙了!你傻呀!”
秦鴉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伊瑟拉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但伊瑟拉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失落。
既然秦鴉不愿意讓她靠近,那她就和秦鴉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停下。
“出來散步?”
她笑盈盈地問。
秦鴉點了點頭:
“嗯,有點睡不著。”
“你呢所長,”他又問,“你也睡不著?”
“是啊,”所長的聲音輕細,“我也睡不著。”
說完,想都沒想,她向秦鴉發出邀請:
“要不一起走走?”
秦鴉猶豫了下,最后還是點頭:
“行。”
于是他們倆開始走一走。
夜風清冷,路上空曠,兩人一左一右,都不說話。
秦鴉抬起頭,用眼角余光暼遠處的科研大樓。
他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按照約定,民科應該就在那兒等著他。
所以他最好在抵達科研大樓前甩掉伊瑟拉。
當然,他也可以帶著伊瑟拉在科研大樓周圍兜圈子,一直兜到伊瑟拉累了,主動提出要回去。
不過在這之前,秦鴉決定做點什么。
“所長……”
“秦鴉……”
他開口的同時,伊瑟拉也開口了。
場面變得略微有點尷尬,不過幸好秦鴉反應很快:
“所長你先說吧。”
“……好。”伊瑟拉點了點頭,一點也沒跟秦鴉客氣,“這么晚出來,怎么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
秦鴉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襯衣,黑外套,單褲,運動鞋。
他又看了看伊瑟拉。
輕飄飄的睡裙,針織衫,光著腿。
秦鴉嘆了口氣:
“我覺得該多穿衣服的是你,所長,我又不冷,倒是你,穿這么薄的睡裙就出來散步,就不怕感冒嗎?”
所長搖搖頭:
“我也不冷……”
她說完突然朝秦鴉轉過頭,看著秦鴉的側臉,問:
“是有什么心事嗎?”
秦鴉愣了愣,撓撓頭:
“算是有一些吧。”
“你呢?”他又反問,“所長你也有心事?”
“嗯。”所長把視線收了回去,微微低下頭,任由長發遮住她的臉和臉上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鴉似乎聽到了一聲極輕極細的嘆息。
緊接著,所長說:
“我快要離開研究所了。”
“啊?”秦鴉沒想到所長要說的是這種話,“為什么?”
“因為上頭的人覺得我辦事不力,沒有達到他們的要求,所以,他們要將我調離研究所。”
“……什么時候?”
“就在這段時間吧,”所長笑了笑,“說不定,我可能要比你還先離開研究所。”
秦鴉不說話了。
拋開事實不談。
如果忽略掉對他的欺騙,只討論伊瑟拉對研究所的貢獻,無論如何,伊瑟拉都算得上兢兢業業,值得信賴。
她或許不是好女人,但她絕對算得上是位好領導。
秦鴉不知道這對他來說究竟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只能表現出遺憾:
“怎么會這樣……那還真是可惜。”
所長倒看得很開:
“沒什么可惜的,人總要分別,況且我已經沒什么遺憾了。”
她說著,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屬于生命科學科室的科研大樓。
“你呢?”她突然問秦鴉,“這么晚不睡覺,溜出來散步是因為什么?是在想離開研究所之后該去哪兒嗎?”
秦鴉心說那倒不是。
該往那兒去這話題對他來說太遙遠了,在此之前,他得先搞明白那場實驗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他這試驗品又是個怎么回事。
所以他搖搖頭:
“不是,跟這個沒關系,我睡不著是因為最近發生了些怪事……”
“怪事?”所長眨眨眼,“什么怪事?”
“也沒什么,可能是跟那群精神病打交道太累了吧,就,我最近突然偶爾會幻視……”
秦鴉說著,再度看向科研大樓:
“——我開始能看到一些花。”
“花?”
“對,花。”
秦鴉抬起手,比比劃劃:
“不是長在地上,是長在人身上,瓷磚上、桌子上,哪兒都能長出來,各種品種都有……”
他嘆口氣:
“有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因為我跟那群精神病待久了,被傳染了。”
然后,很自然的,秦鴉轉頭看伊瑟拉,問:
“所長,你有聽說過類似的情況,或者癥狀嗎?”
他邊說邊觀察伊瑟拉的表情。
他期望能從伊瑟拉臉上看出什么異常。
但并沒有,不知道是伊瑟拉演技實在太好還是怎么的,秦鴉沒能從伊瑟拉臉上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伊瑟拉只是陷入了沉思。
“花……”
她喃喃自語:
“我沒聽過類似的癥狀,不過,我想不管你是不是被那群精神病感染了,你身上出現的癥狀應該是有源頭的……”
秦鴉迅速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那場科研事故?”
“有這樣的可能,”所長點頭,“但也不好說,畢竟之前你身上從未出現過類似的癥狀。”
她想了想,又說:
“就算是零號觀察室那群瘋了的研究員,他們每個人的癥狀也都幾乎跟他們過去各自的經歷有關——那你呢,在你過去的經歷,有什么跟花這個意向有關的嗎?”
秦鴉裝模作樣回憶了一番。
答案是:
“沒有,我想不到。”
“這樣……”
伊瑟拉忽然繞到了秦鴉身前,秦鴉下意識停住腳步。
“要是覺得頂不住的話,你這幾天就先別去零號觀察室了,”她一本正經地對秦鴉說,“就當是我給你放假了,一直放到你離職為止。”
不等秦鴉道謝,她又說:
“是我能力不夠,沒辦法幫你解答疑惑,這樣吧,你先休息著,我這幾天聯系一下我的那些朋友,看他們有沒有見過類似的情況。”
看表情,伊瑟拉甚至有些自責。
秦鴉連忙擺擺手:
“其實我沒事,就是偶爾會看到花而已,也影響不到我的正常生活,所長你不用這么……”
“傻孩子,”伊瑟拉微笑,“小病拖著拖著就容易變成大病,可不能耽誤,聽我的,再怎么樣,起碼要搞清楚這怪病的成因。”
所長的表情和語氣又讓秦鴉想起了他的老媽。
可一想起民科的話,他就忍不住覺得有些諷刺。
于是他笑著問:
“所長,您之前織的毛衣織好了嗎?”
所長愣了愣,搖頭:
“還沒呢,不過快了,就差沒多少了。”
“你對孩子真好……”秦鴉感嘆。
然后,在心里,他分外平靜地補充上了后半句話:
「可為什么,民科說你根本就沒孩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