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鑠抿了抿嘴，明白了老曹的意思。

只要那些人不擾亂他的軍隊，他就不會胡亂殺人，但若是因為饑餓或某種原因造反，那就是刁民，全都該殺。

“阿翁，我先走了。”

該說的自己也說了，老曹聽不聽就是他的事，曹鑠不想在這待著。

老曹微微頷首：“去吧，子擎，你此前臥病在床，不能參加葬禮，現如今你大病初愈，明日去靈堂守孝三日。”

“另外，要多多保重身體，你身子骨弱，我真的怕你再大病一場。”

“阿翁，我知道了。”曹鑠應了一聲，徑直出了偏殿。

等他走后，曹操問一側的曹昂：“子脩，你如何看待子擎？”

曹昂搖頭失笑：“阿翁，二弟年方十二，卻聰慧機敏，說出了很多長者都推算不出的觀點，讓我這個做哥哥的自愧弗如。”

“你莫要妄自菲薄。”曹操哈哈大笑：“但不得不說，子擎這小子大病一場后，真像是開竅一般，讓乃公的都倍感陌生。”

……

翌日。

盡管曹嵩的葬禮已經辦完，但州牧府內的白幡素布依舊高掛，并沒有妥善存放起來。

曹操主要想隨時看見這些懸掛的白幡，好讓自己為父報仇的心更加堅定。

曹鑠在侍女小桃的服侍下，穿上了白色的喪服，徑直來到了墓地附近的祠堂中。

此時祠堂中正好有幾人在跪拜守孝。

這些人曹鑠大部分都認識。

最前面跪在地上的美婦聽門外傳來動靜，扭頭一看，不禁訝然，“子擎，你的病好了？”

曹鑠應答：“阿母，孩兒的病已經痊愈，阿翁讓我過來守孝三日。”

這美婦是曹操的正妻丁夫人，對他們兄妹三人挺好的，尤其是大哥曹昂，更是過繼給了丁夫人，深得丁夫人喜愛。

“好，那你過來吧。”丁夫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后的位置上跪拜。

曹鑠依言來到位置上，卻見旁邊有一名女子，女子看相貌正好二八年華，容顏絕美，氣質獨特。

“敢問小姐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我曹氏祠堂？”

女子柔聲道：“我姓蔡名琰，孟德曾當過我父親的學生，與我是舊識，曹世叔對我父女也多有恩惠。”

“自我父蔡邕被朝中歹人所害之后，我返回先父故鄉陳留圉縣定居。后來，曹世叔徐州遇害的消息傳遍了兗州，我聽聞此消息后心懷悲戚，便趕往鄄城，得到許可后前來祭拜曹世叔。”

“原來是名動洛陽的才女蔡昭姬，蔡大家，按照輩分，您還是我師叔呢。”

曹鑠略感意外，沒料到這位大才女會出現在祠堂，要知道，一般情況下家族祠堂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

對于蔡琰定居陳留，他并不感到奇怪。

《后漢書列女傳》記載，興平中，天下喪亂，文姬為胡騎所獲，沒于南匈奴左賢王。

現在是興平元年，即為194年。興平中，指的是194-195年中間時段。

這個時期的蔡琰沒被胡騎俘獲，通常來說，居住在蔡邕的老家是很正常的。

或許過不了多久，兗州發生了戰亂，胡人趁亂南下，途徑陳留四處劫掠的同時捕獲了這位才女。

“你這聲師叔，把我叫的太老了吧？”蔡琰哭笑不得，感覺不好聽。

曹鑠抿了抿嘴，不知道該喊她什么好，父親的師妹與師弟，后輩一般都喊師叔。

“那我喊你姨母，小姨？”他輕聲試探道。

蔡琰想了想：“你喚我小姨吧。曹世叔不慎被賊人所害，還請你節哀順變。”

“多謝小姨關心。”曹鑠點了回應。

蔡琰只是過來磕個頭，表達一下哀悼之情，并不是來守孝的，所以沒過多久就走了。

曹鑠回憶起小時候曹嵩對他的好，一時間也是有些傷感，收斂心思，默默為他老人家守孝。

州牧府正殿。

昨夜腦海中不斷浮現兒子對于征討徐州的觀點，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曹操，一大早，就召集了文武親信過來商議討伐徐州一事。

“諸位，上次議事，我已決心征討徐州，擒殺陶謙老狗。”

“只是昨日有一人進言，與我說明了兗州可能存在的隱患，以及徐州可能遇到的阻礙，我覺得有幾分道理。”

說著，曹操將曹鑠昨天跟他講過的事大致復述了一遍，只有勸諫他別打徐州那句話只字未提。

當這見微知著，果敢大膽的見解在正殿響起，下方謀臣盡皆開始思考。

片刻后，郭嘉不由好奇，“敢問主公，不知這些話是誰說的？”

曹操語氣中透著炫耀與復雜道：“我兒曹鑠。”

轟——

當聽到這個名字，文武心腹們不淡定了。

“曹鑠我記得好像是二公子，他不是臥病在床嗎？沒想到居然有如此才能。”

“二公子聰慧絕頂，說得有些道理啊。”

“二公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

曹操虛手一壓，示意眾人安靜，隨后道：“諸公，你們認為，張孟卓真的會在我走后發動叛亂嗎？”

這個問題一拋出，在場文武面面相覷，卻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人人都知道張邈和曹操交情甚篤，倘若說他會反叛，豈不是有挑撥離間的成分在內？

“文若，你來說。”

曹操見眾人不語，開始指名道姓。

荀彧躬身出列，一臉無奈，“明公，此事臣不敢妄言。”

曹操煩悶地擺了擺手，“奉孝，你來。”

郭嘉和曹操亦臣亦友，倒是沒荀彧那么謹小慎微，他沉思片刻，道：“主公，二公子的推測不無道理，主公畢竟是得到了兗州名仕們的推舉才成為兗州牧。”

“雖說得了兗州，但真正掌控在手里的，只有東郡而已，其余郡縣大多陽奉陰違。”

“此前殺了名仕邊讓，已讓兗州大族們極為不滿，他們能推舉主公當兗州牧，自然也能推舉其他人。”

“只是主公兵鋒強盛，他們不敢正面招惹。倘若您一走，他們自然可以勾結潁川的呂布造反，迎呂布入主兗州。”

“張邈親近呂布，正常情況下，兗州士族們正好可以通過張邈與呂布搭線。”

“當然，屬下對張邈此人并不了解，他是否會反叛，此事尚需斟酌。”

“只是…沿著二公子的思路去權衡利弊，張邈確實有一半的概率會背叛。”

人心難測，郭嘉顯然沒有把話說的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