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點，石磊準時出現在404便利店。今天已經是上班第五天的日子，夜班工作雖然單調，但他已逐漸習慣每晚的孤獨與偶爾顧客的到來。掛好工作牌，他隨手拿起一罐關東煮的湯料倒入鍋里，一邊整理貨架，一邊想著前幾晚聽到的那些不可思議的故事。
正當石磊擦拭柜臺時，便利店的玻璃門被推開，風鈴聲輕輕作響。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走進來，雙眼布滿血絲，懷里抱著一袋狗糧。他走到柜臺前，聲音低沉地問：“能幫我加熱一下這個便當嗎？”
石磊微微一愣，趕緊接過便當，放入微波爐中。片刻后，男人接過熱氣騰騰的飯盒，在靠窗的桌邊坐下。他沒有立刻動筷，而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窗外的街道，仿佛等待著什么。
“一個人生活嗎？”石磊隨口問道，試圖打破沉默。
男人點了點頭，苦笑道：“曾經有個伙伴陪著我，但它走了。”
“它？”
“我的狗，阿灰。”男人低頭嘆了口氣，“它跟了我十多年，是我唯一的家人。前陣子它病得厲害，最終沒能撐過去。”
石磊沒再多說，只是靜靜地聽著，等男人繼續開口。果然，男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講述他這幾天發生的離奇經歷。
“它剛走的那幾天，我總覺得生活像塌了一樣，家里空蕩蕩的，安靜得讓人窒息。但后來，這種安靜被一些奇怪的聲音打破了。”
男人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一開始，我以為是錯覺。半夜的時候，總聽到門口有輕輕的抓門聲。起初以為是野貓，可打開門，外面什么都沒有。”
“接著更詭異的事發生了。”男人的語氣變得低沉，“我把阿灰的食盆和水碗都收了起來，但有天早上起床時，發現水碗里滿是水，旁邊還有濕漉漉的腳印，一直延伸到我的臥室門口。”
石磊聽到這里，忍不住皺起眉：“真的會這樣？”
男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第三天晚上。睡夢中，我感覺床邊有重量壓了下來，就像阿灰生前趴在那兒一樣。我甚至能感覺到它濕潤的鼻子輕輕碰了碰我的手。”
男人停頓了一會兒，抬頭看向便利店的玻璃門，仿佛外面就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他。
“后來，我開始在家附近看到一個模糊的狗影，形狀和阿灰一模一樣。一次，我試圖跟著它，結果發現它把我引到了一個地方——公園里的長椅。”
他說到這里，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個長椅，是我經常帶阿灰散步時坐的地方。我發現椅子下面壓著一張舊照片，上面是阿灰和另一只小狗。”
“另一只狗？”石磊好奇地問。
男人點了點頭：“是的，那是一只它生前很親近的小狗，叫小黑。我當時完全忘了，還答應過幫它找個好人家，可后來就沒再見過小黑。”
“那天晚上，我又夢到了阿灰。這次它沒有嚇唬我，只是趴在我身邊，用它熟悉的眼神看著我，像是想告訴我什么。”男人的語氣漸漸緩和，“我突然想起，寵物店后院曾經埋了一些舊物件，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果然，他在后院的一個舊箱子里找到了小黑的項圈，以及一張老顧客留下的聯系方式。那名顧客因為搬家，可能不得不丟棄了小黑。
“我找上門去，幸運的是，小黑還在。盡管它有些瘦弱，但依然活著。”男人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我把它帶回了家，也終于不再聽到那些詭異的聲音了。”
故事講完，男人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我想阿灰是想讓我完成它未竟的心愿吧。現在我每天陪著小黑，也算是對阿灰的承諾。”
他起身準備離開便利店時，對石磊說了一句：“謝謝你聽我說這些。”
男人走后，便利店內重歸寧靜，但石磊的心卻久久無法平靜。他想起男人講述的那些詭異經歷，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涼意。他試著將注意力轉回到工作上，但腦海里仍反復浮現男人提到的濕漉漉的腳印、夢中沉重的壓迫感，以及那只引路的模糊狗影。
他看向窗外，夜色濃稠如墨，街道上空無一人，但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絲詭異的靜謐。便利店的玻璃門輕輕搖晃了一下，風鈴聲叮鈴作響，石磊猛地一怔，轉頭望去，卻什么也沒有看到。他抿了抿嘴，試圖安慰自己只是風吹動了門。
早上7點，石磊終于等來了店長。他將便利店的賬本遞給店長時，忍不住提起今晚聽到的故事：“店長，你相信人死后會留下未盡的愿望嗎？今晚的顧客說他的狗……真的回來了。”
店長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用一貫淡漠的語氣說道：“聽故事就聽故事，不必往心里去。你要記住，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工作，別被這些東西擾了心神。”
石磊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么，但對上店長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后，終究還是咽下了話頭。他點了點頭，背起自己的包，走出便利店。
早晨的寒意讓他打了個哆嗦。路過便利店對面的小巷時，他突然聽到一聲輕輕的狗吠聲。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去，小巷深處仿佛有一團模糊的影子。那影子像是一只狗，安靜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注視著他。
石磊眨了眨眼，那影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揉了揉額頭，輕聲自嘲：“果然是故事聽多了，腦子都不正常了。”
加快腳步回到家后，他卻忍不住想起男人的故事。夜里，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耳邊仿佛響起那陣輕輕的抓門聲……
石磊睜開眼睛，盯著窗外漸亮的天色，長長地嘆了口氣。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也許不過是故事太過真實，讓他想入非非罷了。
可他沒有注意到，在床邊的地板上，隱隱有一片濕潤的痕跡，延伸至門外，逐漸消失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