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靡靡花木，楚子涵的聲音可憐兮兮，此情此景并不多見。

夏彌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這是個機會。

于是她拿出手機，咔咔選了幾個角度拍好照片，趕在楚子涵逃脫前以一張自拍結尾。

照片里夏彌在鏡頭一角探出臉蛋和剪刀手，眉眼含笑，身后的背景里路明非像個大狗熊撕開道路，雖不敢去牽楚子涵的手，但一直擋在前面，幫面露驚恐的楚子涵躲避著女流氓們伸來的魔爪，再后面是一片無垠的長空。

夏彌很滿意，啪一下就發了小藍鳥，然后毀滅罪證。

果然，一脫離人民群眾的楚子涵，馬上就恢復了剝削階級的冷淡嘴臉，朝夏彌伸出手：“夏彌，你剛才拍了什么？”

路明非估計是被夏彌的小吃收買了，打著圓場，“學姐先冷靜一下。”

楚子涵狐疑更盛，措辭也更離譜：“不能溺愛她。”

溺愛……夏彌木著臉想，包養不了楚子涵也就算了，她的輩分還要再往下降嗎？

“你剛才到底拍了什么？”楚子涵再一問，夏彌就乖乖遞出手機，“我拍了些畢業季的場景做紀念。”

里面確實放著幾張樂隊表演、阮軟阿魯巴、混小子互毆、大學牲圍在一起告別的照片。

楚子涵將相冊來回刷了兩遍，實在看不出什么異常，才不情不愿地把手機還回去：“抱歉，我弄錯了。”

夏彌當然是大方地選擇原諒她。

跳蚤市場上淘不到太大型的家具，三個人將看上的商品合計了一下，記在一張筆記紙上，各自撕掉一角。

“一個小時之后，在這里集合。”楚子涵女王再次下達了任務，只是到離去時耳根還是紅的。

等楚子涵扎著的狼尾辮一搖一晃地消失，路明非才一臉壞笑地湊到夏彌旁邊，“發我一張，快發我一張。”

夏彌就知道這小子一遇上跟楚子涵相關的事情就警覺得很——不過那也沒用。這是自己冒著欺君之罪的風險拍下來的，不足為外人道也！

于是她很造作地在路明非面前炫耀了一下，笑得恭而無禮，迅速從善解人意的鄰家妹妹變成了狂妄自大的夏彌大人，“等你有手機后自己去找吧！”

路明非明白對方這是在暗示自己好處費了，當即笑瞇瞇地討好：“有沒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吩咐。”

還沉浸在被楚子涵當“閨女”震撼中的夏彌翻了個白眼，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痛心疾首地說：“咱們這是虧大了啊！”

還在把大臉往照片上湊的路明非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肥水全流到他們口袋里去了，明明學姐是我這邊的人，這下可好，我們一個毫子沒撈著。”夏彌握拳，“至少虧了一個億。”

路明非一臉無語。哥幾個赤手空拳，除了自己的雜物外，能賣的除了笑就是肉了，而自己很快就能拿到撫養費，貌似暫時也用不上這項寶貴的無形資產，最好一輩子都用不上。

時間漸漸來到傍晚。有了前車之鑒的楚子涵現在買完東西就走，絕不做什么引人矚目的事情。而時間越晚，大家的新鮮感也就越來越淡，干勁也越來越萎靡，本來私生活豐富的大學生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喜新厭舊的群體。總之，跳蚤市場的火爆只持續了半天，到下午時客流已經縮水得一半有余。

換了一個攤位，進貨重新回來的阮軟生意慘淡，自暴自棄地一個人吃起來。

楚子涵面無表情地靠近阮軟。

“楚學姐，我都說了這些是過期食物了，嗝！”

“嗯。”

楚子涵禮貌性地回了一聲，而后漸行漸遠，倒真像是個路過的。只不過她的手一直捏著手環上的陰離錐，微微顫抖。

沒有，夏彌的相冊里除了剛拍的照片外，誰都沒有。她是個家庭和睦的孩子，就算再不喜歡家人，也不該一張都沒有——她是在騙我嗎？

楚子涵一心二用。邊往編織袋里丟著雜物，邊注視著手環上的陰離錐陷入沉思。

對于它們，我知道的還是太少了。

不知不覺間，又繞了回去。

“咦？”

思考太深竟聽見了夏彌的聲音。抬起頭，居然真的看見了倆未成年吐槽役。

兩人都攥著那張撕成三分之一的筆記紙，聚攏在一家飾品店前。流量降低的現在，這小店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客人多到忙不過來。

“原來大家都信星座啊，”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個男生有這種愛好有時候真的讓他抬不起頭來。原本他打算偷偷逛的，沒想到剛分開的三人組又在這封建迷信的地方碰了面。

店里點了一打香薰蠟燭。幽幽的燈光把那些不知從哪批發的小飾品照得很像那么回事，店主神神秘秘，打扮得像是個吉普賽人。

楚子涵純純的理科生的思維。正懷疑夏彌呢，這會兒又碰上了，當場又變回那個用面癱掩飾社恐的小姑娘。機械性的跟著倆人參觀起吉普賽人的封建迷信道具。

六芒星的年歷手賬本賣得很火，分星座，一共十二款，每周印了新編的運勢預測，花花綠綠的，楚子涵翻了兩頁，心想:“無稽之談。”

旁邊還有好多求財運、求桃花的小道具，楚子涵碰都不屑碰，心想:“粗制濫造。”

角落里攤著一打各種行星逆行、轉運卡片。楚子涵心煩意燥，很是懷疑這種東西真的有人信么？

還真有人信。送走了一大批客人后，吉普賽老板騰出時間，用數錢的手勢數出了三十張轉運符，遞給路明非：“一共五十，謝謝惠顧。”

楚子涵大驚失色：“怎么買那么多？”

路明非你是不是把自己的運氣想得太衰了一點？

轉頭老板又數出了三十張轉運符遞給夏彌，“你也是五十哦，謝謝惠顧。”

楚子涵呆滯地扭過頭去，“怎么你也？”

“好槽！”夏彌豎起個大拇指，“學姐你吐得一手好槽，麻煩先墊下賬。”

楚子涵面無表情，沒有絲毫忍俊不禁的意思，她的表情本身就構成了一種吐槽。到付賬時，科學擁護者的她終于忍不住嘟囔了兩句：“這和去廟里排隊上香有什么區別？”

路明非和夏彌異口同聲道:“洋氣啊。”

楚子涵:“……”

“好啦，好啦，不要總繃著臉啦，”夏彌同樣用數錢的手勢把轉運符分成三份。

“學姐你啊，其實只要多笑笑就能轉運了，可誰讓我們同甘共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