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怎么了？

楚子涵感慨遇到他就總想嘆氣，但到底是憋住了，她一聲不吭地開門去廚房，打開冰箱，盯著空蕩蕩的冰柜看了一會兒，別說新鮮的蔬菜了，拎出來那盒牛奶還在兩天前過期了……

她終于感覺到一絲憤怒了，撐在冰箱門上的手背跳出了小青筋，厚重的冰箱門被她掐得“嘎吱”一聲輕響，然后那雙人字拖也在她的一時失控下斷了繩。

等路明非終于倒騰好自己出來時，看到的就是楚子涵赤足在客廳里地毯式搜索，脫下來的小白襪規規矩矩地塞在門口鞋子里，她覺得這地方沒有溫情，而地板比自己襪子還臟。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在廚房里的小櫥柜里，搜到了一板雞蛋和半拉包菜，這是路明非家里除了熱水和藥以外，唯二留下的能下嘴吃的東西。

路明非尷尬極了，聽著楚子涵的腳步聲“啪嗒啪嗒”地響，不知道該做什么，干脆就愣在那里，心里也不知道在腦補什么。

楚子涵的刀工稱得上是精湛，雖然材料很磕磣，但每個步驟都很細致認真，并且完成得華麗又迅速，將來就算不靠“水中取月”打麻將賭錢，去蘭州拉面任職也是一把好手。

路明非沒想到這種大小姐居然會下廚，然后又想起對方雨夜帶刀不帶傘……

楚子涵小時候是那種做事前會列表的女孩，準備得不夠周全甚至會覺得不安。列表這個步驟隨著她長大漸漸略去了，因為她發現記在腦子里更牢靠，前提是你每晚都會重新回憶一遍。

“學姐你一直在找那個卡塞爾學院吧？”他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她，“我也不是笨蛋，從你第一次找我開始就察覺到了。”

自己一個衰仔能有什么值得關注的？大家萍水相逢，后面的兩次相遇也不算美好，自己說不定還拖了后腿。放低期待，學姐當初沒讓自己上車的態度才是正常的。

“是，但問題是我在網絡上找不到任何關于這個卡塞爾學院的記錄，唯一相似的是一個叫做cassell的網站，可那個網站需要用戶名和密碼才能進入。”楚子涵毫不隱瞞。

“凌晨時碰到的那幫神棍……”

“那不是神棍，那就是卡塞爾的人，我終于確信了這是個組織，就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

“去找他們？”，去找他們可能還會遇到那些東西，可能還會經歷那種恐怖的事情，甚至可能會……死。

“是的，我要找到他們。”

“為什么？你都不害怕嗎？”

楚子涵沒回答，她事后也想了很多。如果當時車上多一個人，如果自己沒選擇在那個時間節點攤牌，更甚至自己當時要是捎上路明非，先送路明非回家……死亡是不是就會遠去？

但是沒有如果，能改變的只有未來。

楚子涵大步走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把路明非按倒在沙發上，然后把沏好的蛋花包菜湯重重地放在茶幾上：“喝了。”

她剛才給路明非上藥時明顯感覺體溫不正常，他再這么造作身體只會發燒感冒。

路明非眨眨眼，默默地端起碗噸噸噸。他剛才以為這是楚子涵自己想墊肚子，壓根沒往自己身上琢磨。現在他開始納悶了——楚子涵連當初被混混調戲脫衣服都和顏悅色甚至有點天然，現在居然跟他兇了起來。

他用了片刻，就思考清楚了這里面的深層原因，認為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房間比較亂，臟到了人家眼睛。可這份功勞講道理路鳴澤也應該擔一半。

楚子涵想象不出她面前這人是怎樣的繁忙，竟然連喝湯的時間都不愿意浪費，暗地里又忙著自卑了一回。

“好……”

好喝？那是自然，我連鹽都是顛著湯匙算好了放的。楚子涵低頭看了一眼路明非，哪怕是個犯了重罪給囚禁起來的罪犯，臨行刑的時候都要吃頓斷頭飯，哪有把自己弄得這樣饑寒交迫的呢？

他難道，真想自殺不成？

“好難喝！”

楚子涵那本就不容易讓人發現的得意微笑凝固了。

當然不會好喝，雖然鹽的比例正確，但那也要放的是鹽……楚子涵把芥末粉和自己家用的青鹽搞混了。

“對不起，我剛才忘了說謊！”

這刀補的，楚子涵的笑不光凝固了，還像風化的石像般剝落。

“哎呀~不過感覺還蠻獨特的味道……”路明非慌慌張張地組織措辭，然后一口氣沒上得來，“咳咳！咳咳！”

他當場就讓味精和芥末都超標的蛋花湯嗆住了，跪倒在地像是要把肺管子咳成麻花。

楚子涵立馬繞背鎖喉，掏出手帕捂住路明非的嘴。

也就在這時，正門開了，叔叔拎著的兩碗涼粉掉落在地。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個鯔魚頭發型的御姐風美少女正在對自己的侄子施展“納爾遜式鎖喉術”！

“呀！”楚子涵回過神來松開手，她剛才是想遞手帕來著。

“哈啊，哈啊，噶……水，水！”路明非此時的狀態就像《活著》里那個一口氣恰了五個饅頭的老醫生，那口沒上來的氣噎得他都快翻白眼了。

楚子涵反應迅速，打開廚房的水龍頭，一碗生水就朝著路明非的臉潑了過去。

此時路明非只剩一個想法。

學姐難道，想殺了我不成？

“什么仇什么怨啊！”叔叔瞥了一眼門口的萬年歷，懷疑是不是自己開門的方式不對，或者說今天流年不利，難怪今天輸得那么快，四個二帶兩個王，清一色割三家倒輸兩千！

雖然自己這侄子在家里不怎么受待見，也沒必要下手這么惡毒吧？更何況路明非父母定期從國外寄的那筆錢已經成了這個家重要的經濟組成部分。

叔叔鞋都沒顧上脫就跑了過去，“小妹妹請慢，明非雖然放浪形骸但并不是什么壞人，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你們作為監護人似乎沒盡到責任。”楚子涵站了起來，“你們給明非留的包菜雞蛋居然也變質了！”

她，從來沒想過是自己出了問題。

“嗚哇，喝完了。”路明非在兩人對峙時偷偷把剩下的湯噸了下去，正好以毒攻毒地把沒上來的氣壓了回去。

“雖然味道很奇怪，但學姐愿意為我做湯，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