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我真不是誘拐犯。”

蘇小妍笑得花枝亂顫，“我信，我信……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誘拐犯專程跑來和我女兒講笑話。”

這里是楚家的書房，大得像是個客廳。不過不要以為這里是什么知識的海洋，鹿天銘很少在家，這個書房完全是為母女倆準備的。書架和書架間因為不同的書封顏色，分成“楚漢爭霸”式的兩排。

待在家里無聊的蘇小妍找不到合適的綜藝看，摸上書房挑了幾本小說打算小酌后看看，然后就看見楚子涵趴在窗邊窸窸窣窣的，像只偷吃樹果的松鼠般，兩腮鼓鼓地憋笑。

“其實，也不光只是講笑話……”

路明非拘謹地坐在沙發的一角上，讓他吃水果，他就食不甘味地捏起一小塊蘋果，讓他喝水，他就坐得端端正正地端起杯子，小小地抿一口。得知路明非也是仕蘭的學生，蘇小妍立刻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酒逢知己千杯少地說：“哎喲太好啦，你說你要是我兒子多好啊，我這女兒啊，哪哪都好，就是天生不愛笑，這不愛笑的人啊，在小說里都是早死的白月光……”

路明非不自然地笑了笑，腰背繃得直直的，簡直就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這才注意到楚母面前的小說全都花花綠綠的，什么《妃傾天下》《駙馬非馬》《爸爸媽媽，別再叫我小妞啦》之類。而尷尬了半晌的楚子涵慢悠悠地挪過來，“他是來找我借借借，借書的。”

她擅長偽裝，但不擅長說謊，說一次謊臉紅的時間比她一個月加起來都長。

而楚子涵為了圓謊挑的書分別是《空王冠》《子彈白鴿》和《精神病人訪談》，基本上她每拿一本書都會引來蘇小妍“好厲害哦”的驚嘆，而楚子涵看著老媽的書，眼神分明是在說“彼此彼此”。

這母女倆的身份卡拿反了吧？路明非內心哀嚎。

“子涵去把廚房里的煎餃烹了吧？”蘇小妍對著自己女兒賣萌。

楚子涵無奈地把書放下，走前用眼神給路明非下了指令——你可千萬不要多嘴，就按著我給你編的借口下臺階。她知道這一去得花點時間，因為廚房肯定被搞得一團糟。

果然，楚子涵一離開。蘇小妍的表情就開始發沉——為人父母的，看著別人對自己的孩子情深意切，在自豪的同時總是唏噓的。這要是男孩子還好，拱大白菜這種事情喜聞樂見，但要是反過來可能就很不是滋味了。

于是她在這種不是滋味中，有點沒好氣地說：“你很喜歡我女兒嗎。”

路明非臉上不動聲色，心卻提了起來，“我真的只是來借書的。”

對于這種說辭，蘇小妍只是更加挑剔地打量著他。也得虧她有點不著調，換楚天驕或者鹿天銘來，已經提著路明非后勁肉一腳踢出去了。

“啊，我想起你了……”蘇小妍突然開口。

路明非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你是送書那個小孩，我當時想叫你進來吃雞翅，結果你一溜煙就跑了。”

路明非一陣尷尬，“我當時沒聽見……”

“你不可能不喜歡我女兒……”蘇小妍又說。

路明非覺得心臟快得像是要逃跑了，他那點糾結的想藏起來的小心事要遮不住了嗎？

結果她下一句說：“我女兒那么好，怎么會有人不喜歡？眼鏡度數不夠了嗎？”

路明非一個踉蹌，險些給她跪下。

端著煎餃上樓的楚子涵不知道自己又被倆夸夸群群友從頭發絲到腳指甲地夸了一遍。

她有一個想不通的細節——王秀霞是個知識分子，對小廣告的態度算得上取證嚴謹，什么人能把“心笑會”那么可疑的傳單塞進她手里？

樓上傳來老媽豪邁的笑聲，“幸好你年紀小不像有壞心眼的樣子，不然就你這么能說會道的嘴，我早讓保安把你叉出去了，嘎嘎嘎！”

……

“心笑會？”萬博倩盯著眼前的傳單，目光釘在傳單一角，透過燈光看，那里有個像是旋渦般的黑色符號，“查出來的法人代表叫邵八，和哪都通是同一個，一切都對上了。”

芬格爾很快就調出了照片——這男人有五六十歲的樣子，衣品頗佳，穿著件剪裁精良的深色襯衫，可惜一張柿餅臉撐不起這低調奢華的衣服，下垂的兩坨腮幫子肉把嘴唇擠壓成了一個圈，有點像豬頭。

他伸腿踹了地上趴著的吳東明一腳：“看看有沒有點印象。”

“是這家伙，就是這家伙！”吳東明臉上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形象不堪入目，嗓子也啞了，“他和黑太子集團的老總是親家，手下有好幾個私人會所，只要把人運進去，就算是條子也不好調監控。就是他！我想起來了！”

“這人有前科啊，”芬格爾繼續調資料，“他覺得現在的收藏家水平很低，博物館也是草臺班子。為了不讓明珠遺塵，他四處搜羅各類古董，甚至不惜親自下墓，他的前科就是這么來的。”

“垂涎龍族遺產的人么……”萬博倩感慨，“學院這邊的對策呢？”

“本部專員的調查結果和我們的推測一致，既然確認了目標還能有什么對策？”芬格爾發出輕笑，“邵八那邊將由正式專員去處理，我們只需要追回失蹤人口。也是造孽啊，在牙人那要被催眠，救出來還得催眠一次。”

芬格爾咸魚似的一躺，“還好我沒給自己安什么奇怪的職業，不然就得像葉勝這樣，流放善后部。”

“你絕對是因為‘部門黑’才被降級的吧？”

善后部其實不是特指的某個部門，它內部包括心理部、新聞部、表演部等各種奇怪的部門，為的只是將執行部或者裝備部搞出來的爛攤子以另外一種形式暴露在大眾視野，借此掩蓋龍族秘密。

然而隨著執行部的行事越來越高調，這幫幕后也越來越暴躁。已經發生了好幾樁善后部造謠執行部的丑事了，為防止矛盾擴大到窩里反的地步，良心尚存的部分執行專員也會考慮幫忙收拾一點爛攤子。

警方這邊，葉勝的馬甲還沒脫掉，他花了整整一天時間，聯系疑似失蹤過又回來的老人家屬，可是這些人對老人的情況大多一問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