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點私怨
- 家父:呂不韋
- 推杯換星斗
- 2343字
- 2024-12-07 21:17:30
呂軻神色未起波瀾,只微微頷首,徑直向著縣衙之內(nèi)大步邁去。徐家兄弟對視一眼,心領(lǐng)神會,趕忙亦步亦趨地緊緊跟在他身后。
李虎臉上掛著如沐春風般的笑意,不緊不慢地落后幾步,悠然踱步。身旁一名護衛(wèi)滿臉疑惑,按捺不住心底的納悶,湊近低聲問道:“大人,您平日里時常教導(dǎo)屬下,不可輕信旁人的一面之詞,以防被有心之人蒙蔽。可方才那人一說自己是呂相之子,您立馬就變了神色,這是為何?”
李虎聞聲,側(cè)眸睨了那護衛(wèi)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嗔怪,咂咂嘴說道:“你呀,終究還是歷練太少!上任蜀郡郡守的文書上頭,鈐印俱全、行文規(guī)整,那可是做不了假的。況且,你且瞧瞧呂公子,這般年少卻氣度不凡,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風范。哼,往后多學著點,別光悶頭做事,也長點心眼!”
“還有最關(guān)鍵的一點,我上任西城縣令已經(jīng)多年……”
李虎十分憂傷地做了個45°仰天的姿勢,說道:“我太想進步了!”
說罷,李虎整了整衣衫,加快腳步,追隨著前方幾人的身影,踏入縣衙大門,身影轉(zhuǎn)瞬沒入那門庭之后。
呂軻款步邁入縣衙大堂,轉(zhuǎn)身對李虎說道:“勞煩李縣令將酈食其與那告發(fā)他的文人帶上堂來,是非曲直,當堂對質(zhì)。”
李虎趕忙應(yīng)了一聲,旋即吩咐衙役去大牢將酈食其帶來,又差人去傳喚那告發(fā)的文人。
不多時,外頭腳步聲漸近,酈食其昂首闊步率先而入,一襲洗得微微泛白的青衫,卻難掩周身灑脫豪邁之氣,眉眼間皆是不羈。
可就在抬眸瞧見堂上正襟危坐的呂軻時,酈食其那向來灑脫的眼神中,陡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緊隨其后的,便是那告發(fā)之人。此人一露面,模樣便叫人心里犯起了嘀咕,身形瘦小,透著一股子畏畏縮縮的勁兒,獐頭鼠目的長相,看著就有幾分狡黠。
李虎坐在堂上,朗聲道:“今日將而位喚至此處,乃是為了再核對一番信息,文人牛季,你狀告酈食其為別國細作,除了從他住處搜出的山川地形圖之外可有別的證據(jù)?”
牛季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急忙回道:“大人,那酈食其平日里行蹤詭秘,常與一些身份不明之人暗中會面,用的還是魏國的語言。言語間常談及我秦國之風土,這難道不可疑嗎?小的雖無十足把握,但為了我國安危,不得不報啊。”
酈食其十分不屑地看著一旁振振有詞的牛季,嘴角忍不住譏笑。
李虎微微皺眉,看向酈食其道:“酈食其,你對牛季的狀告可有什么要說的?”
酈食其神色淡然,說道:“大人明鑒,我本魏國一介書生,自陳留啟程游學,一路輾轉(zhuǎn),方至此處。其間路遇故鄉(xiāng)舊識商人,以魏國語言暢敘鄉(xiāng)情、交流商事,此乃人之常情,何足為奇?”
“若僅因此便被疑為他國細作,那這世間的游子、商旅,豈不是皆有通敵之嫌?此人這般牽強附會,惡意構(gòu)陷,其心可誅。大人睿智,定能還學生一個清白,可不能寒了游學秦國的萬千學子的求學之心吶。”
言罷,酈食其目光坦然地直視李虎,靜待裁決。
李虎的目光在酈食其與牛季二人身上來回游移,期間還不經(jīng)意的瞥了一眼呂軻。
“酈食其,你雖解釋了與魏人交談之事,然那山川地形圖從你住處搜出,又作何解釋?此圖繪制精細,山川地勢標注清晰,尋常之人怎會持有?”
酈食其微微仰頭,神色不變。“我前幾日才游學至此,大人覺得那副圖會出自我之手?大人若心存疑慮,大可以查看我行囊中的字跡,與那副圖上的字仔細比對一番,真假立現(xiàn),到底是誰在睜眼說瞎話,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酈食其話音剛落,那牛季便急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跳將起來,扯著嗓子喊道:“大人,您莫要聽他狡辯啊,他這分明就是心虛了,妄圖垂死掙扎罷了,他就是別國派來的細作,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貉剑笕丝汕f不能被他蒙騙了啊。”
牛季邊說著還邊用手指著酈食其,那副模樣,仿佛恨不得立馬就給酈食其定個罪名才好。
李虎此時又怎會看不出這其中的微妙端倪?當即下令道:“速速將酈食其的行囊取來,本縣令要親自核驗比對。”
值班小吏領(lǐng)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將行囊呈上。
李虎從中取出竹簡,逐字與山川圖上的標注仔細甄別。看了一會兒,李虎竟然發(fā)現(xiàn)酈食其的竹簡上的字有些連他都不認識。
“你這竹簡上所寫的不是我秦國文字?”
酈食其點頭道:“學生本是魏人,自幼研習魏國文字,所寫自然是魏國的文字。”
李虎點了點頭,在看那副山川圖,圖上的標準很明顯是秦國的文字,答案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
李虎輕咳一聲,朗聲道:“本縣看得真切,這竹簡與山川圖字跡不同,且一為魏文,一為秦字。牛季,你可還有什么話說?”
牛季聽聞,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聲音帶著哭腔道:“大人,草民知錯了!草民只是見那酈食其狂傲非常,一時氣不過才會做出這等誣告之事。求大人看在小的初犯,家中還有老小需要贍養(yǎng)的份上,從輕發(fā)落啊!”
李虎不禁一愣,目光中滿是疑惑,追問道:“你們二人此前竟有過交集?”
牛季聞聽此言,頓時神色緊張,緊緊閉住雙唇,一語不發(fā),似是在刻意隱瞞著什么。
而酈食其則坦然說道:“確有一面之緣。前幾日我初至西城,于城西擺下一處攤子,欲與眾人探討學問、展開辯論。彼時,這人也曾參與其中。然其才學疏淺,見解平庸,我不過與他僅辯了寥寥數(shù)句,他便憤憤而去。”
李虎眉頭微皺,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此說來,你二人之間可是存在著仇怨吶!”
說著,李虎的目光還在牛季身上打量著。
牛季額頭上冷汗直冒,猶豫了許久,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大人,實不相瞞,那日在城西被他當眾駁倒后,草民心中確有不甘與怨恨。”
“之后偶然聽聞酈食其常與一些外鄉(xiāng)人來往,便起了報復(fù)之心,卻未曾想……未曾想竟會是這般局面。大人,我知錯了,求大人從輕發(fā)落。”
事情真相大白,呂軻急著趕路,故意咳嗽了兩聲,示意李虎盡快結(jié)案。
李虎十分識趣地讓呂軻將酈食其帶走,臨別時還有意無意地提起他這些年在西城的功績。
呂軻心中了然,面上卻只是微微頷首,說道:“李縣令這些年在西城的功績,自是有目共睹,日后我定會寫信給父親推薦一二。只是此刻我等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就先行告辭了。”
言罷,呂軻便帶著酈食其和徐家兄弟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