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卡彭,我想我不是他,我沒有扮演過“扶弱濟貧”的角色,也沒有他那種智慧的犯罪行為。我只是一個頭號通緝犯,就像約翰·迪林格一樣,危難重重。他搶銀行不超過1分40秒,卻從不亂殺人。與他相反,我從不搶銀行,但殺人也不需要1分40秒,但我們都是被世人所唾棄的,眾矢之的。
垂敗者,永遠垂泣于牢騷、借口、酒精、庸人自擾至自欺欺人,而我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為了婕拉,我不能再這樣繼續墮落下去,不能做一個被人唾棄的失敗者。
忽然想起了電影教父中的洛基,如果以這個城市為背景,我在馬里奧·普佐的筆下,又會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地下室里啜泣的軟弱失敗者,施暴者終結于暴力之中,人生本無情。
也許,我才是《守望者》里的小丑,帕格里亞齊的最好詮釋,但我并不甘心。
憤怒是火花,狂怒是野火,會讓人失去理智,我必須控制。婕拉,我會找到你的,我終究會找到你。迷糊的回到空蕩的房間里,隱隱約約的,聞著婕拉殘留的香水味。然后倒在床上,面朝天花板,思緒翻滾。我記得,婕拉最鐘愛的是莫奈的作品,大概是開放的構圖的隨意性,反應了她生命中這段具有塑造性的時期。
可是,有人侵蝕了這完美的塑造黃金期,這個可惡之人叫文風,要為此而付出代價。所以,原諒我的闖入婕拉,是我斑駁了你的人生。
撒旦在我內心咆哮,幾欲暴走。希伯來語的“撒旦”一詞,其實是“敵人”的意思,中世紀的神學家重新詮釋了這些經文,將其具化成一個單一的可怕敵人。而我覺得所謂敵人,無非就兩個,一個是站在你面前的,一個是潛藏在內心卻隨時可能狂怒而出的。
圣經箴言篇有這么一段“正直之人比邪惡之人更先放棄”,我跟正直搭不上邊,比邪惡更深一個層次,所以無需顧慮好與壞,善與美。我的心就像是泥濘的噴泉,不對,是受了玷污的噴泉,在慢慢的腐敗。
就像這個世界,即使一臉的冠冕堂皇也難掩一甸道貌岸然,縱然我已洞若觀火,卻也只能心照不宣,善美與丑陋,讓他人去評判吧。
我空洞的凝視著墻壁,遙想起了斯嘉麗死時的場景,接著一頭霧水。
來自窗外,一聲槍響。
子彈以肉眼無法辨析的速度,穿破了玻璃,打進了我鎖骨下面。
好像在耳畔,咫尺之遙。我聞到空氣里突然散發著張狂的血腥味,來不及思考,我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我立刻躲到墻壁后面,作為一個內斂心細的人,就要像邁克爾柯里昂那樣,無論何時都備著槍。生命難能可貴,況且是活在這樣的一個世界。
我手里拿著槍,我的呼吸平穩得像死海,腦子像安赫爾瀑布般湍流,察覺著外面的動靜。可是,槍響落后,槍聲沒有再次響起,為什么不再多打幾發?說明,開槍者是不凡之人,一鳴子彈,只是想摸我的底,看我的反應趨向,好精明而狡黠的殺手。
這人是誰?是不是抓走婕拉的那個雜種?混蛋……
但我也不是菜鳥,槍口爆發的火花,可以瞬間把你推向天堂。我靠著墻壁,小步走到門的邊緣。墻壁上一道拉長的影子,立體般的印在上面,卻紋絲不動。他并沒有走進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影子晃蕩離開了。
等我站在門前時,他已不知蹤影,地上殘留著一根未完的香煙,煙氣還在繚繞。是誰……如此謹慎,似乎有點不對勁,他完全可以沖進來與我一決雌雄。可他并沒有,這聲槍響,更像是一種警告,極其透明的威脅。
又如何呢?那群混蛋綁架的可不是阿爾弗雷德·海尼根,是婕拉,慘痛的后果必然是翻倍的。再次來到酒吧,點了一杯威士忌,即使摻雜了許多元素周期里的東西,我依然如視珍寶,一飲而盡。只要在我的胃里,不產生太大的化學反應就行。
“任何形式的癮都是不好的,不管上癮的是酒精、嗎啡還是唯心主義”榮格只說對了一半,沒有癮的人是不存在的,無論是精神還是物質的追求。我感覺不是唯心主義,卻又那么的唯心。沒關系,一切都早已定數,勢在必行的我,與淚流滿面的婕拉總要發生些什么。跟著心走,跟著自己手中的槍走就行了。
人的標準是什么?每每問自己的時候,就會想到人類學家和理論學家道恩?普林斯?休斯所闡述的“人的標準”,緊接著又覺得全都是狗屁。人的標準是,活著。
時代動蕩與恐懼拉扯,偉大的戰士喬·路易斯說過:“你能逃跑,但是不能逃避。”我沒有為了主義拋頭顱灑熱血的公正外表,也不是純粹的根紅苗正、三觀正確的“共產主義戰士”。我所逃跑的,從來就不是我逃避的,因為我從未棄下。盡管在這幾天里沒有收到任何的信,心緒浮躁卻不張狂,控制是主導。
即使我不知道你在何處,直覺告訴我,我與你越來越近,婕拉。
果然,我又再次收到了一封信,忽然讓我有一種找到檸檬臭草和超級銀霧雜交出來的品種,一樣珍貴。信上只有一句話:“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這句話是圣經《創世紀》里的,大概意思是語言先存在于光。這讓我想起了,德國詩人格奧爾格的那首詩的尾句:詞語破碎之處無物存在。我記得后來海德格爾受到這句話的啟發,寫了一本關于語言與存在的書,但是具體是哪一本,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很困惑,心里焦急,不明白這句話要表達給我的意思,和婕拉身處的位置也無關。
我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燒毀了這封信。為什么要寫信,而不用電話?為什么要劫走婕拉?太多的“為什么”讓我感到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