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

黑燈瞎火。

這些全真弟子修為不高，很難發現自己。

就算聽到聲音，也只會以為是風聲。

一邊觀察值守弟子，西門吹雪開始規劃路線。

他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腦子里反復盤算三次，心里已有數。

前面幾重宮殿問題不大，唯獨重陽宮不好過。

重陽宮卡在險要位置很難繞開，還可能有高手坐鎮。

前面有一棵樹。

西門吹雪已經有了主意。

走到樹前，伸手摘下一片樹葉，扣在掌心。

提一口氣，閃身朝前面沖。

西門吹雪的輕功只有一個特點，就是快。

來無影。

去無蹤。

一竄數十丈，幾個起落已經上屋頂。

下面全真弟子聽到風聲時，西門吹雪已經飛遠了。

穿過數十重宮殿，來到重陽殿外。

果然。

這里是重要地方，十幾個弟子來回巡視。

巡視路線精心設計，幾乎不存在死角。

但是他們觀察的視線，都是對著終南山下，視線比較低。

防外不防內。

人的習性，果然都差不多。

略一思忖，心里已有主意。

提一口氣。

閃身竄到重陽宮上方，然后急速俯沖。

聽到破空聲，幾個弟子抬頭朝上看，上方除了破空聲啥也沒有。

從上方飛過。

一口氣快耗盡的時候，抬手射出手中樹葉，樹葉旋轉著飛出數丈，懸浮在半空中不動。

滑翔數丈。

腳尖在樹葉上一點，提一口氣全速射出。

如風似電。

一閃而過，消失不見。

咦？

聽到后面再次響起破空聲，一群全真弟子立刻轉身看。

空空蕩蕩。

前面除了皚皚白雪，啥也沒有。

一片樹葉打著旋兒，輕飄飄落在雪地上。

片刻之后。

樹葉又被風吹起來，飄進重陽殿。

重陽殿里。

幾十個全真教長老管事，全都沉默不語。

壓抑。

沉悶。

商議了半個時辰，各執一詞。

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陷入死寂。

“罷了！”

看著這些師兄弟，丘處機心里很失望：“我累了！睡覺！”

一群軟蛋。

當年師父王重陽抗金，打一仗敗一仗，也沒慫過。

直到最后兄弟手足死光，才遁入終南山古墓隱居。

現在的全真教，道觀三千弟子數萬，形勢比師父抗金時好十倍，一群人卻沒了骨氣，當真是讓人失望。

就在這時。

一片落葉翻滾著飄進來，丘處機伸手接住。

哎！

落葉飄零，人心已散。

難道我全真教，也如這枯黃落葉一般？

不對！

這是一片新鮮樹葉！

葉柄處帶著一絲新鮮筋皮，是剛被人摘下來。

仔細一看。

樹葉上似有痕跡，鞋尖踩的？

這？

丘處機面露古怪之色，沖出重陽殿。

丘處機叫過來一個值守弟子，大聲問道：“周圍可有異常？”

這名弟子叫周志成，實力很強。

今晚掌教真人召集諸位師伯大議，周圍值守的弟子，全都是三代中的精英。

“啟稟師叔！”

周志成雙手抱拳，開口說道：“沒有！”

“看看人少了沒！”

丘處機心里一沉，直覺有人闖入。

“弟子剛巡視一圈，人都在。”周志成環顧四周，眼神很自信：“請師父放心！”

奇怪！

丘處機看著后面一重重宮殿，空空蕩蕩啥也沒有。

“師父！”

周志成看著里面，小聲問道：“諸位師伯，什么態度？”

吵吵鬧鬧。

剛才遠遠聽了幾句，不太真切。

感覺氣氛不對，他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丘處機遷怒。

“這不是你該問的！”

丘處機心里煩躁，轉身走了。

走了幾步。

丘處機突然回頭，對周志成說道：“你隨我下山一趟，我有件事要辦。”

掌教真人那封信，他已經看過。

說有一群蒙古人，正在柞水一帶劫掠，已經殺死許多人，搶走好些女子財物。

一位外門弟子，派人送信求援。

馬鈺覺得蹊蹺，一直猶豫不敢派人下山。

丘處機也覺得蹊蹺，蒙古大軍雖勢如破竹，攻城略地占了許多地方，終南山一帶還算平靜。

除了上次霍都帶人來鬧了一回，把終南山搞得烏煙瘴氣，這幾年從沒有蒙古兵劫掠的事發生。

而且這些人，始終在柞水一帶徘徊。

劫掠講究來去如風，殺完人搶了財物女人也不走，到底想干嘛？

越想越不對勁兒，他想趁夜下山看看。

“是！”

周志成應了一聲，滿心歡喜。

他從小父母雙亡，都死在蒙古人手里。

這些年一直苦練功夫，就是想找機會向蒙古軍報仇。

離開全真教范圍，西門吹雪御空而行。

一竄數十丈。

內勁由盛轉衰時。

腳尖在樹梢上一點，提口氣又能飛出極遠。

上次和郭伯伯上來爬了很久，這次下山倒是很快。

余下靠著終南山，是座大鎮。

時常有江湖人士來往，店鋪打烊很晚。

可走了半條街，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

所有店鋪全都大門緊閉，感覺很奇怪。

走到街盡頭拐角，西門吹雪總算看到一間客棧亮著燈。

門半開。

上面燈籠亮著，隨風搖晃。

店小二拿著門板，正準備關門。

“有吃的沒？”

西門吹雪走過去，對店小二問道。

“有！”

店小二看了西門吹雪一眼：“只剩面，吃不？”

“牛肉面！”

西門吹雪對店小二說道：“多放牛肉少加面。”

“客官，這……”

店小二皺眉，這要求好過分！

誰不知道面不值錢，牛肉很貴！

西門吹雪在凳子上坐下，伸手摸出一把銅錢放桌子上。

古墓是王重陽耗費數千人力，花好幾年建的秘密要塞，里面儲備大量物資錢糧，這玩意兒堆了幾間石室。

“怎么？”

看店小二面露難色：“有事？”

“沒……沒有！”

店小二眉開眼笑：“管夠！管夠！”

坐在凳子上。

眼睛看著外面街道。

從自己進店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

店小二端著一大碗牛肉面出來了，熱氣騰騰肉香四溢。

不錯。

面只有一小撮，剩下全是牛肉。

“你幫我辦件事。”

西門吹雪拿起筷子，對店小二說道：“去買幾匹上等棉布。”

古墓里很多東西都有，唯獨衣服鬧心。

布料這種東西，放久了就朽掉了，孫婆婆拿的那些衣服既陳舊也不合身。

自己最好的一套，還是全真教穿出來的。

道袍穿著鬧心，早就想換掉。

這？

店小二面露難色，眉頭皺得像苦瓜。

“少不了你的好處。”

西門吹雪又抓出兩把銅錢，放桌子上。

“公子是有錢人，小的看得出來。”

店小二看著外面，苦著臉說道：“只是您再有錢，小的也買不到。”

”有錢買不到東西？”

西門吹雪好奇：“天底下，還有不做生意的老板？”

雖然天黑。

還不到深夜。

即便深夜，顧客敲門也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布店的老板，昨天出門進貨被蒙古人殺了。”

店小二縮了縮脖子，面露難色：“貨也被劫，你讓我哪里去買？”

蒙古人？

西門吹雪心里一動，開口問道：“霍都那些人還在？”

“我不認識什么霍都！”

店小二面色憤恨，卻又不敢發作，壓著嗓子說道：“一群蒙古強盜，在柞縣附近徘徊。見人就殺，兇惡得很！”

“還有哪里能買？”

西門吹雪看著終南山，下來一趟不容易。

“柞縣。”

店小二看著柞縣方向面色憤恨：“我勸公子別去，萬一遇到蒙古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