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府位于河北道南方，因為距離黃河不遠，周邊河流眾多，皆為黃河支流，漳水、洹水、湯水、羑水等。

這個時代的城池都建在河邊，既方便百姓用水，也可引水構建護城河，相州府城自然也是如此。

十月上旬。

城南七十余里處。

羑里縣，羑水河畔。

‘踏踏踏’

鐵蹄錚錚，一支二十人的騎兵，由遠而近，風一般奔馳而至。

“吁！”

奔至河邊，前方那名身披鐵甲，腰間佩刀，背負硬弓，手持長槍的青年，抬搶示意眾人，同時勒緊手中韁繩，將座下狂奔的駿馬停下。

隨著他的動作，身后二十騎齊齊勒韁駐馬。

青年約莫十八九歲，濃眉大眼，臉龐棱角分明，透著陽剛之氣。

“這里就是羑水？前面那條河是湯水？”

青年舉目眺望，看向還有一條河分遠方，向眾人問道。

“沒錯！”

一名體型精瘦，身披木甲，同樣佩刀背弓，手持長槍的騎士上前，說道：

“頭，過了湯水，就是大縣湯陰！”

“湯陰……！”

聽了身邊騎士的話，青年望向前方的眼睛迷離起來，嘴里反復念叨‘湯陰’二字。

“二郎，怎么了？湯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另一名體形魁梧，二十來歲的壯漢，聽了青年騎士的自言自語，上前奇怪的問道。

“沒什么！”

青年騎士哈哈一笑，說道：

“我只不過在計算方位，湯陰縣在相州南方，這個方向，應該遇不到金兵！”

“不錯！”

另一名身材碩長的騎士，聞言笑道：

“還是二郎想的周到，每次出城巡邏的任務，王德都讓我們去做，那我們干脆來南方，自然就遇不到金兵了！”

“呸，王德那廝是個什么東西！”

身后一名騎士‘呸’了一聲，憤然說道：

“軍中誰不知道，他能坐上都軍使的位置，不過是占了頭的功績罷了，如今卻好意思在頭面前趾高氣昂，當真是不要臉！”

“就是！”

“他就是個小人！”

“我是相州本地人，知道王德底細，那廝以前在唐家當護院的時候，就喜歡仗勢欺人，如今更是如此！”

……

這名騎士的謾罵，顯然也是眾人所想，一時間，大家對王德怒斥喝罵不止。

為首青年騎士，正是劉巖。

五天前晉升馬軍押正后，便以好友章雄和高健為核心，組建了這支二十人騎兵隊伍。

大宋軍職，分將校，節級，長行三個檔次。

部將、隊將以上為將校，以下的伍長、什長、押正則為節級，即士官。

普通士兵，稱作長行。

以前的劉巖，是最低級的長行士兵，前番盡管戰功被摘去大部分，依然晉升成了節級押正，統領二十騎兵，算是有了自己的基本盤。

雖然當日戰功被人摘了桃子，但總得來說，劉巖還是滿意的。

不管怎么說，參軍不足一個月，就有了正式軍銜，還成了節級的最高級別押正，這個晉升速度不算慢。

跟王德這種人比什么？

有點志氣好不好。

要比，也是和韓世忠，岳飛比。

韓世忠在西軍待了十幾年，也不過才是個進義副尉，和自己的守闕進勇副尉同屬八等，有什么可委屈的？

要知道，人家韓世忠不光有陣前斬首之功，還有先登奪城之功，即便如此，軍銜也和自己差不多！

斬首百級雖然功勞不小，卻也未必能勝過先登。

這么一比，劉巖自然沒什么可抱怨的。

至于岳飛，情況復雜了許多，不好簡單的用戰功做比較。

因為，岳飛第一次參軍，加入的是敢死隊性質的“敢戰士”，并且順帶平定了當時的陶俊、賈進之亂，得以晉升偏將。

敢死隊軍功本就高一等，加上有平叛之功，晉升速度自然不是劉巖和韓世忠可比。

再往后，人家直接就是深入敵軍斬將奪旗，并率領騎兵多次正面擊潰金軍，這樣的功勞，豈是區區斬首百級可比？

想起岳飛，劉巖忍不住再次向河對面遠方的湯陰縣看了一眼。

那里，就是岳飛的家鄉，出生地！

“現在是靖康元年，換算成后世年代紀，就是公元1126年，岳飛在哪？”

劉巖默默回憶前世記憶。

岳飛第一次參軍，是宣和四年，即1122年，大宋兵敗于遼國那一年，跑到真定府參加‘敢戰士’，抗擊遼國。

不久，父親岳和病故，岳飛趕回湯陰為父親守孝。

第二年，即宣和六年，1124年的時候，黃河泛濫，河北等路發生水災，岳飛為了謀生，到河東路平定軍投戎，因為之前立下的戰功，被擢為偏校。

一年后，即去年這個時候，金國滅遼不久，便大舉南下圍住開封。

開封城里的大宋官家趙桓，先氣死了種師道，然后貶棄李綱，通過供奉金國大批金銀，以及割讓太原、河間、中山三鎮的大手筆，最終乞和成功。

金兵退去后，趙桓和其看重的一干偉大投降派、乞和派，立刻以無戰事為由，將率兵前來勤王的部隊遣散，岳飛也在其中，

岳飛的第三次參軍，就發生在今年。

而且，已經發生了。

根據這幾天打聽到的消息，劉巖知道，上個月的時候，武翼大夫劉浩，曾在相州城收編潰兵，招募義士，組建抗金部隊。

那時候，前身尚未逃至相州，汪伯彥也沒來相州上任。

當汪伯彥來到相州的時候，武翼大夫劉浩已經帶著新招募的部隊，前往河東抗金去了。

“咫尺之隔啊，就這么錯過了！”

把歷史記載和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結合，劉巖露出一抹苦笑。

岳飛的第三次參軍，就是這次武翼大夫劉浩在相州組建抗金部隊的時候啊！

自己竟然和千古戰神岳飛擦肩而過！

可惜！

“不知道我和岳飛的武藝，誰厲害？”

劉巖突然想道。

據記載，岳飛天生神力，不滿二十歲時，就能挽弓三百斤，開腰弩八石。

精騎射，能左右開弓，刀槍精妙，少年時期，武藝就有“一縣無敵”的美譽。

“三百斤弓，我也能拉開，八石腰弩，我也能開！”

“我也精騎射，左右開弓不在話下，刀法槍法精妙，相州無敵！”

望著遠方，劉巖摸著光溜溜的下頜，臉上浮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