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晚會皇室派人來參加了？”

“可不嘛，咱們‘查爾伯爵’可是帝國貿易部極力舉薦的大紅人啊！”

“嘿！先生，注意你的言行，你的語氣令人不適。”

身著黑色正裝，胸前戴著一個金色懷表的先生聽到這話，笑了一下，舉起手中酒杯，仰頭將其喝盡。

放下酒杯后，他非常沒有禮貌地打了個飽嗝。

與他交談的紳士們皺起眉頭，一臉厭惡地走開。

除了楊森。

他認出了眼前這位缺乏禮數的男子，正是“財神”信徒、約瑟夫的“溝通主城貿易協會”成員——麥克。

思索片刻后，楊森假裝成好奇的紳士，和他交談起來。

“晚上好啊，先生。”

“...你好。”

麥克上下打量一眼楊森，悶聲回了他一句。

楊森充分發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實不相瞞，我也討厭查爾！”

麥克來了興致，借著醉意打開話匣子：“哈哈！我打眼一瞧就知道您英俊不俗，跟這些見風使舵的庸碌之人完全不一樣！”

楊森憋笑地點點頭，說道：“每個人都有討厭查爾的理由，你的是什么呢？”

麥克冷哼一聲，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向楊森說道：

“正如你所見，先生，我也是一艘商船的船主...”

要不是知道你是我信徒，我可不曉得你有一艘商船......

楊森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麥克不知道眼前男子正是他的“財神大人”，以為找到了和自己有相同處境的船主，開始大倒苦水。

“我的船叫‘三月花’號，不錯吧，呵呵。

我主要貿易奢飾品，運些瓷器、牙刷啥的，總之，我和你一樣先生，我們是老實本分的貿易商人！

而該死的德雷克，他加入船運行業沒多久，就憑借自己和皇室的關系，徹底掌控了萊布梅的港口！

這挨千刀的玩意，將最便利的碼頭讓給自己的船隊！該死的！我們每次進出港口還得看他臉色！”

楊森好奇問道：“管理碼頭的...組織叫什么？”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發展出公司架構，因此謹慎地用了組織一詞。

麥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本地商人吧。”

楊森聳聳肩。

麥克哈哈一笑，說道：

“我也不是！我從班森來的！我本來不想參加這次晚會的，但沒辦法，萊布梅是距離班森最近的港口城市。”

楊森點點頭，表示理解。

麥克接著說道：

“周圍大大小小城鎮的貿易商人，都受邀參加這次的晚會，他們拼了命地想巴結德雷克！不過...”

他忽然拍了拍楊森肩膀，認真說道：“我看這里這么多人，就你和我腦子清醒。”

楊森不置可否地呵呵一笑，心里為麥克捏一把汗。

麥克覺得拍肩膀沒啥，但麗莎可不這么認為。

楊森回頭瞥了一眼麗莎，發現她正冷若冰霜地盯著麥克，但除此以外，并無更多動作。

嗯...懂事。

楊森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麥克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剛才的舉動很危險，他嘆了口氣，回答楊森剛才的問題：

“萊布梅碼頭工人協會管理著碼頭，他們提供人手，為我們的船只領港，卸貨，裝貨，你知道的，就是那些苦力活...

本來協會的管理層都由市政廳派人擔當，但現在，協會上下都是他的人，我們和碼頭工的日子都不好過了，唉。”

楊森微瞇眼睛：“你們沒有就此事向上反映嘛？”

麥克吹了吹鼻子：“反映？向誰反映？反映了又有什么用？我們只是商人，又不是手里有兵的將軍。”

說到這，麥克神情黯淡下去。

看著他的表情，楊森忽然想到了什么，隨意問道：“我聽說有個叫‘溝通主城’的貿易協會，會長是位非常有能耐的...”

他話還沒說完，麥克打了個哈欠，擺擺手后說道：“抱歉，先生，我得去趟盥洗室。”

楊森嘴角揚起微笑，滿意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剛才之所以提及“溝通主城”，就是想試試瓊斯的契約效果如何。

現在來看，非常棒，麥克自然而然就避免了與此相關的話題。

默默點頭后，楊森向餐桌走去，剛才給他聊餓了。

就在這時，大廳的音樂忽然消失。

楊森和很多人一樣，下意識張望。

一道沙啞渾厚的嗓音在高處響起：

“感謝大家能夠參加今天的晚會！”

楊森抬頭看去，發現一位身著紫色船長服飾，戴白色假發的男子正扶著緩步臺的欄桿，一雙鷹眼環視臺下賓客。

他臉上滿是滄桑痕跡，一道疤痕橫貫右臉臉頰。

大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向他投去目光。

男子嘴角揚起笑容，說道：

“先生們，女士們，晚上好！

在座各位，要么擁有仁慈而慷慨的心，要么擁有精明而謹慎的商業頭腦，要么身份顯赫地位尊貴。

我，查爾·德雷克，很榮幸和你們齊聚一堂。”

大廳響起熱烈的掌聲。

楊森也跟著拍手。

不管為人如何，這丫倒挺會說話。

“正如大家在邀請函上看到的那樣，我研發了結構更為合理的貨船...”

他說話之際，兩名仆從走到緩步臺下方的桌子前，他們掀開上面的帷幕，露出兩截被分開的貨船模型。

德雷克在臺上舉起雙手：

“紳士們，女士們！它能夠將牲畜的運載量提升一半！”

大廳響起陣陣掌聲。

德雷克等待聲音停息，說道：

“根據慣例，籌款所得的30%，我會交給‘梅布萊教堂’，支持他們在下城區的慈善事業。

貨船研發完成后，我會成立一間公司，你們將會根據捐款金額每年獲得分紅，并且，獲得購買此類貨船的資格！”

掌聲再度響起。

德雷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已經等不及展現自己的愛心了，但在此之前，晚會怎么能少得了舞蹈呢？”

話音剛落，歡快的圓舞曲在大廳響起。

根據沃夫的介紹，楊森知道上層階級的晚會都有舞蹈環節，不管晚會本身目的如何。

除了某些教堂與皇室的活動，私人晚會是他們能夠彼此接觸交流的重要場合。

男主人正式到場前那段時間，一方面是為了等待那些遲到的客人，另一方面是為了提供合適場合，方便客人展開社交活動。

而現在的舞會階段，則是為了婚姻。

適婚的男士女士可以通過這個機會展開接觸。

財富、商機、信息、血緣、機遇，所有這些，通過一次又一次的閑談與舞蹈在同一階層流通。

底層群眾自然無法參與進來，他們連一身體面的正裝都買不起...

楊森嘆了口氣，在心中感慨想道。

德雷克向二樓伸出右手：“讓我們有請女主人，尊貴的漢諾威皇室成員，我的妻子，美麗的艾琳娜·德雷克女士！”

大廳響起比之前更為熱烈的掌聲。

一名衣著華麗，妝容高雅，身穿宮廷長裙的婦人出現在緩步臺上，她嘴角含笑，向大廳眾人點頭致意后往樓下走去。

依據禮數，舞會開始前，男主人和女主人需要跳第一支舞蹈。

兩人翩翩起舞，眾人看得不時點頭。

艾琳娜女士長得落落大方，雖說臉上已經出現皺紋，但舉止動作無不透露著從容優雅的氣息。

楊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跳舞。

他沒想到德雷克的妻子是皇室成員。

迪安面相如此陰暗，居然是這位貴婦人的兒子？

楊森本能地覺得其中有問題，但還沒等他思索開來，開場舞便結束了。

舞會進入第二個階段，交誼舞。

這個階段也有說法，男士需要和他們一起來的女士先行跳舞，然后才能邀請其它異性起舞。

據說這是為了防止場上沒有人跳過舞。

楊森不在乎這些，只想上前觀察德雷克展示的貨船，然后再觀察德雷克。

不過在此之前，得先和麗莎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