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爺，您這是什么意思？”

段小樓的客廳內，那坤皺著眉，看著眼前的幾頁紙。

“那爺，您也知道，這段時間我和洋人走的很近，他是歐洲人，人家懂得多呀，強烈建議我將戲團公司化，這樣每個人的利益都可以分配的很清楚。”

阿瑟·韋利萬萬沒想到，自己就算走了，也要被段小樓拿來扯虎皮。

“不行！洋人懂什么京劇！這是老祖宗留下的，你，你不能壞規矩啊！”

那坤果斷拒絕，臉上的肉搖來搖去。

“那爺，虧誰能虧到你嗎？你先看看合同條款！我改制，主要還不是想咱們能繼續合作嗎？”

那坤嚴肅起來，他明白，隨著段小樓的名聲日隆，已經不滿意原本的分配規則。

他只好看起了合同，不過出意料的是，自己的職能居然更大了。

自己的職位是“總經理”，雖然和梨園行的“經理科”只差了一個字，但天差地別。

他每個月有固定工資，外加公司股份，年底還有分紅。

最關鍵的是，管理公司大部分的行政事務。

那坤只是草草估算了下，比起現在的收入，也是只高不低。

再加上權力提升，他很難不動心。

于是沒經過多考慮，就唰唰簽下了大名。

段小樓見狀不由打趣道：“怎么，老祖宗留下的規章制度啊，說變就變了？”

那坤訕笑道：“段爺，王安石都說過，祖宗不足法！有些時候，是要與時俱進了......”

雖然那坤一副市儈的樣子，總說一些諷刺八旗子弟之類的話，其實他本就是滿人，屬于葉赫那拉氏，受過良好教育，肚子里的墨水其實不少。

一般人也看不懂這合同。

段小樓最后道：“那爺，你那邊的人，你多費心了，爭取都簽下合同，這樣才算是自己人。”

改制后，道具科、音樂科等幕后七科，變為底薪制，只有年終獎一次分成，對于他們來說，會更安穩。

“沒問題啊！都包在我身上！”那坤表面笑嘻嘻，內心卻是苦笑。

等那坤離開后，段小樓又讓自己的師弟們簽了演藝合同，這下，所有人都上了他的船。

段小樓此舉，也是未雨綢繆。

他可記得徐志摩的警告，上海這邊天高皇帝遠，又是地處法租界，梨園公會管不到他們。

可等回到北京，那“精忠廟”要是容不下他，一不小心被革除梨園，那就沒處說理了。

他讓這些人都簽字，至少自己不會“眾叛親離”，只要戲班完整，還能唱戲。

在這之后，他又留下了程蝶衣和三個師弟。

“小呆子，小狗蛋，小栗子，知道我干嘛留你們仨嗎？”

段小樓一邊說，一邊想吐槽關師傅起的名字，不會是當時看見啥了就叫啥吧？

三個人搖了搖頭。

你們仨，是我最信任的人，平常我就對你們最好，你們應該也有感覺到吧？

三人又點了點頭。

實際上，這三人是他們這些師兄弟里，公認人品最好的三人。

“我們剛成立公司，你們三個是我預定的未來管理層，好好做！

段小玳，以后公司大了，我會成立集團員工食堂，你就是主管。

段小誕，你節奏感好，以后是舞蹈總監的料。

段小栗，你擅長嘴炮，可以做個人事部經理。”

此大餅一出，三人眼睛都亮了，雖然不知道是什么職位，但是聽起來就很高端。

“另外，我有時自己不方便做一些事情，還需要你們三位來幫我。切記，一定要保密！切記！”

段小樓是想把公司做大的，現在正處在一戰之后，二戰之前。

美國還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昂撒關注的重心也不是意識形態，神州人民還在自我否定傳統文化。

他和這些民國大師們相比，任何一方面都會被秒殺，唯有一點，就是對未來局勢的把握以及對于“軟實力”的認知。

這個時間節點的文化輸出，雖然會很艱難，但值得一試。

京劇和武術，本身就是非常好的載體，并且在后世也獲得了成功。

此時，段小樓也只是有一個方向和想法，他還需要更多的思考。

今日的演出結束后，段小樓又一次乘著月色出動，這次的交易地點在一個小巷子里，同樣是被一鍋端，拿走全部金錢。

他的武力和槍法，對待這些畜生，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段小樓發現，經過他的多次打擊，像之前一樣，在黑市堂而皇之買賣幼童，這種情況已經收斂，交易地點也越來越隱秘，就連買賣的規模也越來越小了。

雖然不能完全杜絕，但很多人確實被殺怕了。

這其中有幾次，段小樓其實暴露了痕跡，但被上海群眾所掩護，不少巡捕其實也不想抓他，只是例行公事。

他剛回到房間，門卻忽然被敲響，段小樓內心一緊，問道：“哪位？”

實際上，他已經繃緊了身子，手槍握在手中。

此時徐志摩和阿瑟已經去了歐洲，師弟們會隔門喊從不敲門，這么晚了，還有誰會來拜訪？

一個熟悉的嗓音響起：“是我，老姜！”

段小樓一怔，打開房門，門外正是他師傅的仆從，姜福星。

段小樓連忙沏了一杯茶，遞給老姜：

“姜叔，您怎么一個人來上海了，也不和我提前說一聲？”

老姜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嚴肅道：

“老爺不放心，本想和你電報交流，可想到容易泄露，就讓我過來一趟。”

段小樓明白宮寶森擔心什么，他點點頭：

“我確實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陳其美他......”

“等等！”老姜打斷道：“隔墻有耳，而且我老姜記憶力不好，還是寫下來吧，我今晚就回去。”

于是段小樓連夜把這段時間做了什么，以及和山田純三郎的對話，都寫了下來。

最后也寫了關于人口買賣的事，基本事無巨細，盡量客觀。

最后對老姜道：“姜叔，還有些事情沒弄清楚，原本我想著年前回去，可現在看來，今年沒辦法在北京過年了。”

老姜笑道：“可惜沒人給小姐買糖葫蘆，她過年要傷心了。”

段小樓也笑道：“對了，還有這四件物品，請姜叔代我送達。”

說著，他從床底下拿出四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