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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賈琛之亂(一)
陳唐,神京。
雨水夾著雪子,不停打在黃褐色的油紙傘上。砰砰作響,讓人心煩。
一車多寬的狹長巷子里,賈琛行色匆匆。欲趕往二三里外的書局...
他是個俊秀少年,才十六七歲。劍眉星目,英氣勃發,裹著件洗到發白的青色粗布棉衣。
此番出門,是為了“推銷”懷里的話本小說...
“打!”
“給老子狠狠地打!”
“少爺說了,今兒不打個痛快,就別回去了!”
行了半晌,離目的地已不遠。賈琛左手邊的小巷子里,卻傳出幾人的打罵聲。
“砰砰啪啪”的,顯然是木棍打在人身上的脆響...
循聲看去,竟是四個家仆打扮的小伙兒,正死命圍毆一位白衣青年。用的,還是銅頭烏木長棍。
看樣子,應是領了自家主子之命,來“教訓”這人。
“兄臺!救我!”
那白衣青年見有人來,猛伸出染血的五指,死命招手求救。
“看什么看?!再看連你一起打!”
一個家仆見了,舉起深色木棍,就指著賈琛鼻子,厲聲喝罵起來。
打人的,他見過不少。
但氣焰如此囂張的,幾乎沒有。
他本是個沒讀過《紅樓》的雇傭兵,解救人質時被炸死,才魂穿到這賈琛身上。
因家貧又待業,且沒得去賈府謀生的門道,只得做起了“文抄公”。
今兒剛謄完前十幾章,正欲帶去最近的“筆墨軒”,偏偏就碰上這種事情...
此刻,太陽西斜,時候已不早。眼瞅著書肆就要關門,賈琛強壓著“見義勇為”的沖動。轉過腦袋,就要繼續趕路...
沒曾想,剛邁出兩步,便聽“咔嚓”一聲。堅硬如鐵的木棍,竟然斷了。
接著,便是“啊”的凄厲慘叫,把惱人的雨聲給蓋了過去...
如此草菅人命,賈琛實在沒法兒坐視不理。深吸一口氣,后退兩步,便朗聲道:
“再這么打下去,那人就死了!免不得給你們主子惹上官司!”
此時,那白衣青年已渾身抽搐,口鼻出血不止。混在雨水里,一直流到了賈琛腳邊。
“你這有爹生沒娘養的窮酸破落戶,還憂心起我家主子了?!可是想來混口飯吃?!”剛才罵人的那廝,回頭瞥了他一眼,高聲嗤笑道。
看樣子,這家伙就是領頭的...
“也不是不行!從這兒鉆過去,爺爺就領你去我主子府上!”另一個家仆也停下棍子,指著自己褲襠大聲道。
“鉆!”
“快點兒鉆!爺爺賞你口熱湯喝!”
其余二人,也忙跟著起哄。
“煞筆...”
賈琛頓時心頭火起。但敵眾我寡,只得強壓怒意,撇嘴嘟囔了一句。
“你在說甚?找打是吧?!”
顯然,那四人還沒打痛快。一看賈琛這幅態度,抄起胳膊長的棍子,就奔了過來。
見狀,賈琛轉身要跑,但一人猛地扔出棍子,打在他腳踝上。頓時身子向前一傾,差點就摔在地上。所幸扶住墻腳,沒有摔倒。
眼見四人攔在自己面前,賈琛只得忙緊了緊衣服。把胸前的書稿,又裹得嚴實了些。
緊接著,收起雨傘,握在手里,擺出一副持刀迎敵的架勢。
但雙拳終究難敵四手,況且兵器也落了下風。
賈琛只是橫“刀”一擋,那軟木傘桿,就挨了一記劈棍。斷成兩截兒,再也無法招架。
其余三人,則趁機繞到身后,對著他的腰背大腿,就是一通招呼...
這賈琛終究只是個尋常少年,比不得“前世”那般鋼筋鐵骨。不用一秒六棍,就打得他抱頭跪地。
泥漿血水濺了一身,鉆心的疼痛直入骨髓,讓他立時就叫不出聲了...
“小雜種!看你還敢多管閑事兒!”
那領頭的打得興起,又忍不住叫罵起來。其余四人紛紛“附和”,揮棒的力道也大了幾分。
可不能死在這兒!
求生的念頭一閃而過,賈琛竟一時忘了疼痛。手腳并用,如獵豹一般,直撲向離自己最近的一人。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鮮血四濺。面前青灰色的石墻,瞬間被染紅了大片。
賈琛身下一人,四肢抽了兩下,便癱在地上,氣若游絲了。
“畜生!”
“竟敢殺我弟兄?!”
那領頭的頓時暴怒,失聲尖嘯。隨即,掄起棒子,朝著賈琛后腦,就是一劈。
又是“砰”的一聲,賈琛腦袋嗡嗡作響。仿佛整個世界的聲音和味道,都同他隔絕了。眼前,也變得朦朧起來。
看來,今日難逃一死了...
說不定,死了之后,又能穿越到新的世界了...
想到這里,賈琛苦笑一聲,靜待棍棒落到自己天靈蓋上。
可突然,三個佝僂的白衣身影,如鬼魅般飄到那四人身后。
隨手抓起那領頭的四肢和腦袋,輕輕舉到半空。一個使勁兒,就硬生生扯成了四塊兒。
頓時,血花漫天,心肝脾肺腎流了一地。
余下二人見狀,扔下棍棒,就連滾帶爬,左右奔逃了。
幾條皮包骨的大黃狗,也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把一地碎塊兒叼走了大半。只剩一顆腦袋,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那三個佝僂之人,卻也不追。只是不慌不忙,蹲到賈琛面前,細細打量了一番。
恍惚間,賈琛看到他們臉上都凹凹凸凸,皺紋密布。很是丑陋,卻不讓人生厭。
“快看!”
“這小子有點兒意思!”
模樣最老的那個,忽然眉毛一挑,面露喜色,一手搭在了賈琛天靈蓋上。
頓時,清潤柔和的暖流蔓延開來,將賈琛全身淤積一掃而空。只覺舒坦無比,困意陡生。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兄臺!”
“你醒了?!”
迷迷糊糊間,卻見一張白凈的臉蛋兒,擋住了窗口射入的陽光。讓賈琛感到有些煩躁,忙伸手推到一邊。
然而,明明沒使多大的勁兒,那人卻摔了個四仰八叉,重重撞到身后的書柜上,“哎呦”叫了一聲。
賈琛這才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卻見那被圍毆的白衣青年,正癱坐在地上。
身上已換洗一新,手里握著把拐杖。臉上好些暗紅傷口,身上滿是淤青。
不過,這青年倒生得俊美秀氣。只是面容消瘦、眼圈深重,像個流連風月的腎虛浪子。
而這房間里的家具擺設,也都是黃花梨的。雖不算很名貴,卻也精細講究。絕不是賈琛這種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十有八九,是這小子為了女人,而得罪了某個大戶人家,才惹了麻煩。
賈琛心下暗道。忙將那人扶到圓凳上。又學著小說人物的樣子,半天擠出一句:
“此處,可是閣下家里?”
“正是!那三位前輩高人,為我倆療傷后,就自行離開了。我便將兄臺帶回了家中。”
那白衣青年笑道。眼中閃動著某種詭異的熱切和悸動,讓賈琛有些不舒服。
“在下馮淵,敢問兄臺高姓大名?!”白衣青年忙又拱手問道。
“免貴姓賈,單名一個琛。韓琛的...”賈琛也回了個禮。
話沒說完,意識到自己舉的例子很是不妥,賈琛忙停下了下來,尷尬地轉頭四顧。
眼角余光,竟瞥見桌面一張白紙。寫著:
“一絲先天炁乍現,半生奔命尋機緣。但種善因莫問果,天工造化自可奪。”
字跡似游龍戲鳳,奔放不羈,帶著渾然天成之感。
顯然,并非馮淵這家伙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