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歸彥回過頭:“怎么了?”
“今晚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要裝作不知道,不準報警,懂嗎?”趙宏良顯得異常嚴肅。
陳歸彥蹙眉問道:“為什么……”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趙宏良粗暴地打斷:“沒有為什么。你年紀小還不懂,你膽敢報警,我立刻把你趕出去!明白?”
趙宏良反常的行為加深了陳歸彥的懷疑,難道說,劇作家的失蹤跟他有關系?
陳歸彥微微瞇起眼,再確定陳憶回到家之后,看著趙宏良的眼睛:“我之前就覺得你的行為有些反常,難道說,其中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房東揮手打斷:“你別管,總之,不能報警?!?
陳歸彥搖搖頭:“你這是把我們的性命置于一旁而不顧。這里死人了,你還威脅我不準報警,至于其中緣由,等警察來了你自己和警察說吧?!?
“混蛋!”
趙宏良一把拉住陳歸彥,怒喝。陳歸彥猛地打開趙宏良的手,眼底一絲金光閃過。
他更加確信了,趙宏良心中有鬼。
這個警,他必須報。但手機里的所有軟件都被【神明授課班】刪除了,眼下得找其他人幫忙。
找誰呢?陳歸彥沒想好,總之,得先報警再說,不能放任此事不管。
陳歸彥拿出手機,在房東眼前晃了晃:“剛剛在門口,我已經把劇作家房間里的場面作為證據拍了下來,而且,我之前認識了一名警察,如果你敢對我使絆子,我不會讓你好過!”
趙宏良臉色連變,他不敢確認陳歸彥的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
陳歸彥剛剛拒絕了趙宏良不準他報警的威脅,他怕趙宏良對他使壞,故此用拍了證據以作相逼。
雖然手機里已經沒有相機功能,但他編的這個謊還是震住了趙宏良。
“好、好好!算你有本事!”趙宏良狠狠瞪了陳歸彥一眼,轉身離開。
回到家,陳歸彥關上門,仔細地確認一遍反鎖后,他把陳憶拉到一旁,低聲說:“劇作家死了?!?
“死了?”陳憶吃驚地捂住嘴。
陳歸彥點點頭,將之前所見所聞敘述了一遍。他省去了門后血腥場面的描述,將劇作家的死因歸結為遭人謀殺。
“也就是說,咱們這里,有殺人犯?”陳憶嚇得縮起脖子。
陳歸彥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真的是殺人犯嗎……陳歸彥心中沒底,他并不認為劇作家是遭人謀殺的。
因為,他看到劇作家下半截的尸體表面,覆蓋著一層黑色的油膜狀物質。
那是【雨寄生】。
長寧街那一夜的記憶又在他腦海中復現,黑色的怪物,“白”的入侵,混亂與血腥……陳歸彥深吸一口氣,他不希望那樣的動亂在這里爆發。
“哥,我有點害怕,那個殺人犯會不會進我們家?”陳憶緊張地四下張望,仿佛那個殺人犯就潛藏在周圍。
“不會的,即使來了,我也會把他趕跑!”
陳歸彥安慰了妹妹一番,隨后想起了什么,說:“陳憶,我覺得,我們這里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得找個新的住處。”
“新的住處?在哪?”陳憶愕然,她沒想到哥哥竟然會這么說。
已經看到【雨寄生】了,說明污染已經悄然臨近,陳歸彥不想讓自己和妹妹也卷入其中,他打算先逃為妙。
至于其中的事情,等報完警就交給警方處理。
陳歸彥將高商贈予的槍藏在了沙發下,雖然他是一個模擬者,卻是一個沒有戰斗能力的【先知】,如果黑色的怪物真的入侵到了這里,他所能仰賴的只有這把槍了。
還有【神明授課班】中的鐮刀。
后半夜,陳憶因為害怕,在沙發上睡下了。陳歸彥在一旁守夜,他動用了兩次啟示,都得到安全的結果。
陳歸彥不明白房東為什么阻止他報警,難道阻止了他,其他人就不會報警嗎?
陳歸彥也打不出這個報警電話,【神明授課班】霸道地刪除了所有軟件,包括電話。
而且,房東在劇作家房間里轉了一圈,他肯定看到了尸體上的油膜狀物質,應該會察覺到異常,但他并沒有聲張。
如果說房東不認識油膜狀物質,那還說得過去。
認識的話可就糟了……
不知不覺間,陳歸彥就將房東劃為了危險人物。
至于劇作家失蹤的上半截尸體……
陳歸彥沒有頭緒。他在腦中調取了“記憶”,再看了一遍。
動用【記錄】的時候,“記憶”里的劇作家還活得好好的,陳歸彥環視屋內,試圖從其中找出蛛絲馬跡,遺憾的是,他并未發現任何線索。
一夜無眠。
早上八點多的時候,雨勢有所收斂,但仍在無止境地下著。
陳憶收拾完后,和哥哥打了聲招呼便打算去王媽的餐館,因為之前陳歸彥對陳憶進行了隱瞞,陳憶并不知道邊緣區里可能存在污染的事實,她像往常一樣,準備去幫工。
陳歸彥有些放心不下,他忽然想到王媽的餐館里可能會有電話,這樣可以讓他報警,陳歸彥便提出要和陳憶一起去。
出了單元樓,拐過兩條街,王媽的飯店開在一處街角。
飯店的招牌寫著:平安飯店。
此時未至中午,飯店內還很冷清。
王媽開的店很小,算是小本營生,而且開在邊緣區,這里的人本身消費能力就有限,生意也沒什么起色。
當陳歸彥兄妹走進店內的時候,正撞見一位中年婦女正在擦桌子。見有人來,中年婦女笑著抬頭道:“歡迎光……誒?你們來啦?”
中年婦女正是王媽。
陳憶露出笑容,接過王媽手中的抹布:“王媽,昨天說好了的,我來幫您吧?!?
王媽自然理解陳憶話里的意思,笑呵呵地說:“陳憶,你去后廚忙吧,有些碗還沒洗呢。”
陳憶點點頭,往后廚去了。
陳歸彥站在店里,感激地說:“王媽,謝謝您?!?
對于王媽,他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遠航歷法》規定,禁止雇傭未成年人打工,一經查處,是要被判以重罪。陳歸彥兄妹都未成年,王媽讓陳憶進店打工,這已經是很冒險的舉動了。
陳歸彥以前并不是沒有打工的想法,只是大多數人都拒絕了他。
更何況,王媽經營的小飯店,一個人完全能忙活的過來。
王媽讓陳憶去后廚幫忙,則是為了避免陳憶讓人看到,一旦讓人落下把柄,可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王媽折疊了一下抹布,繼續擦起桌子:“歸彥,再過一個月,你就成年了吧?”
“嗯?!?
“成年了,就不受歷法的約束,可以去找份工作了,你想好了要做什么嗎?”
陳歸彥苦笑道:“王媽,我在邊緣區長大,沒什么能力,想做什么可不是我能決定的?!?
王媽哈哈一笑:“我聽說街尾的裁縫鋪在招學徒呢,學成了就可以在店里幫工了,歸彥,你可以去試試?!?
陳歸彥一下聽懂了王媽話里的意思,心下頓時歡喜:“王媽,我明白了!謝謝您!”
他忽然想起了報警的事情,又說:“王媽,你這里有沒有電話?我想打個電話。”
王媽點頭:“有,就在柜臺里,你去打吧?!?
陳歸彥再次道謝,隨后來到柜臺,王媽的手機就放在桌子上,陳歸彥拿起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響鈴三聲后,一個男聲接起了電話:“您好,這里是邊緣區公安局,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
陳歸彥抬頭看了看王媽,見王媽還在擦拭桌子,他壓低了聲音:“我要報警......”
隨后,他將昨夜發生的情況和警察詳細地說了一遍,并把【雨寄生】也一并說了出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后說:“我們已經收到了您的求助,感謝您的來電。我們會將您的求助轉接給相關部門,很快會有人前來處理這件事,請您稍事等待!”
呼——
陳歸彥心中松了口氣,這樣就沒問題了。
然后就是要考慮離開單元樓的事情了,污染都出現了,那里多半不能住了,得趕緊遠離這里。
報完警,陳歸彥向王媽再次致謝,隨后離開了飯店。
看著陳歸彥離去的身影,王媽微微嘆了口氣。她回到后廚,只見陳憶還蹲在水池邊洗碗,認真而賣力。
見是王媽,陳憶抬起頭問道:“王媽,怎么樣?”
“你哥已經過去了?!?
“那就好?!标悜浰闪丝跉猓巴鯆?,可別說是我拜托您的呀。”
王媽笑了笑:“我兒子要是有你們這樣懂事就好了?!?
……
“街尾的裁縫鋪……”
陳歸彥目光在雨中搜尋,終于,他找到了王媽所說的裁縫鋪。
裁縫鋪比王媽開的飯店還要小,它縮在街尾不起眼的角落,若不仔細去找,根本找不到。
陳歸彥收起傘,走入店中。
店內掛著一些衣服,陳歸彥摸上去感覺有些潮濕,不大的空間里,一個年輕的女子坐在柜臺后,她面相較兇,看起來不好惹。
女子手里正打著毛衣。
店里很安靜,陳歸彥不自覺地放輕腳步,來到柜臺前。
“你好,我叫陳歸彥。我聽王媽說這里招學徒,所以我想來試試……”
柜臺后的女子打毛衣的動作并未停止,她抬眼看了看陳歸彥,收回目光:“你是誰?”
我剛剛不是介紹過自己了嗎……
以為是女子沒聽清,陳歸彥重復了一遍:“我叫陳歸彥?!?
“我指的不是這個?!迸臃畔旅拢S后她的話如炸雷在陳歸彥耳邊炸響:
“我指的是,你是哪個陣營的哪個身份?!?
“模擬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