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還有這位宗師,停手吧,再打下去就是同歸于盡了。”
一道聲音淡然響起,兩個宗師的動作頓時停下。
他兩扭頭看去。
說話的正是那假縣令徐光坤。
老人松了口氣,這群人中總算是個有個明事理的了。
他對著徐光坤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要開口道謝。
卻突然發(fā)現(xiàn)這人手上不知道端了個什么東西對著自己。
這東西前面是一個厚實(shí)的鐵管子,后面一個木制的托柄,托柄上還有一根棉線在快速燃燒。
老人神色不變。
暗器?
自從他成為宗師以來,就再也沒有暗器打中過他。
于是,他滿不在乎的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棉線燃燒。
“小子,我可是宗師,你這暗器長得古怪,但…..”
話未說完,棉線燃燒殆盡。
“轟!”
雷鳴巨響中,一團(tuán)火光亮起。
大量鐵砂從鐵管噴涌而出。
老人側(cè)身躲避,可這天女散花般的大面積攻擊還是籠罩了他。
見躲不過,他第一時間就用氣布滿全身防御,可這氣只抵擋了一瞬,便被打破,鐵砂穿透他的皮膚,卡在了他的肌肉之中。
這暗器聲勢浩大,宛如驚雷,但造成的也只是皮肉之傷。
可是!
老人本就不多的氣,徹底見了底。
“族老,快上!”
愣神中的柳碎下意識提起門板似的巨劍就是一個橫斬。
劍刃從腰間劃過。
“撲通。”
老人的下半身還立在原地,上半身卻從腰間滑落,栽倒在地。
“咳咳….小子….這是什么……”
徐光坤往地上瞧入。
老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半截身子還在地上頑強(qiáng)的爬動,血液和著各式各樣的內(nèi)臟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色痕跡。
他神色一變,哪還有剛才的淡定,連連后退,一溜煙跑到柳二狗身邊,側(cè)頭不去看這恐怖場景。
嘴里卻是喊道。
“族老,還沒死,快補(bǔ)刀啊!”
“欸。”柳碎應(yīng)了一聲,提劍就砸。
……
月色下,縣衙里。
一陣沉悶的剁肉聲和粗重喘息聲接連響起。
待渾身浴血的柳碎抬起大劍,地上的老人已經(jīng)變成了毛發(fā)、骨骼和血肉混合成一團(tuán)的肉糜。
“你家媽,這也太殘暴了吧。”
徐光坤瞄了一眼,只覺得喉嚨一陣翻滾,同時他緊繃的身體也是放松下來。
他手中端著的就是那美式居合,眾生平等器——土獵槍。
這獵槍,是前兩天讓柳叁拿著圖紙去找最好的鐵匠打造的。
不過,這次這武器能發(fā)揮這么大的作用,也是運(yùn)氣好加上那老人可笑加大意。
猜到是暗器以后,居然動也不動,站在原地老神在在的看那引線燃燒。
這要是他乘著柳碎停手的功夫掉頭就跑,這東西可就瞄不準(zhǔn),打不中了。
“姑爺,你剛剛那個東西是什么?”
“是啊,姑爺,你這個能不能給俺看看。”
“俺也一樣,俺也一樣。”
“嗯,誰在說話?”徐光坤從地上移開視線。
這才發(fā)現(xiàn)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大群人,此時都是兩眼放光的望著自己手中的土獵槍。
“這個啊。”徐光坤抬了抬手中獵槍,“這個叫做閃雷鏢,由西域含鐵所造,夏不起露,冬不結(jié)霜……”
“姑爺。”柳叁打斷他的話,“你這個就是鐵和木頭做的啊,鐵匠做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閉嘴。”徐光坤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想不想要。”
柳叁閉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想要。
徐光坤隨手將土獵槍拋給他。
柳叁輕手輕腳的接過,就聽到了徐光坤的下一句話:“它是不是西域寒鐵做的?”
柳叁愛不釋手的撫摸著獵槍,毫不猶豫的說道:“是,我親眼所見!”
……
“你們是誰!”
一百姓被炸雷聲驚醒,揉著眼睛出門查看什么情況。
抬頭望天,發(fā)現(xiàn)沒有打雷。
但是!
自家的屋頂上和領(lǐng)居家的屋頂上卻站了不少的人。
這讓他驚出一聲冷汗,睡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抬手指人,聲嘶力竭的喊道:“你們這群賊人想干嘛,為什么要站在我們房頂上,我們這離縣衙只有幾百米,你們考慮清楚,青天大老爺可是看著這的!”
“我們是周家人。”
房頂上一人低頭看了他一眼,說道:“站你家房頂你有意見?”
百姓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回房,附近聽到動靜想出門查看的鄰居也是偃旗息鼓。
“呸。”說話這人啐了一口,轉(zhuǎn)頭對著身邊一衣著綾羅綢緞的人說道:“老爺,縣衙內(nèi)沒動靜了。”
衣著華麗的正是那周四郎,他收起手中從海外流傳來的望遠(yuǎn)鏡,嘆道。
“好一個假縣令,三個宗師帶隊(duì),這么一會就全給滅了,看來我是沒有當(dāng)漁夫的機(jī)會了。”
他想了想,說道:“熊管家你過來。”
“大人,我在,您說。”熊濤將頭伸了過去。
周四郎對著熊濤耳語了兩句,拍了拍他的肩膀,掉頭離去。
獨(dú)留他在原地,臉色不斷變換。
……
朱紅色的大門高大寬闊,門上鑲嵌著一排排碩大的銅釘,大門兩側(cè)的石獅子蹲坐在底座上,張著大口,威風(fēng)凜凜。
門楣上掛著一塊古舊的匾額,黑底金字,字體蒼勁有力,上書兩個大字——周府。
來了梨花縣有一段時間了,這還是徐光坤和師爺?shù)诙巫叩竭@個地方。
徐光坤心中毫無波瀾,師爺卻是感觸良多。
第一次站在這高門大戶前時,他心中全是對豪紳和身邊之人的畏懼。
這一次,他兩個都不再畏懼,心中甚至還有一些意氣風(fēng)發(fā)。
“我兩個真厲害,這幾百年的豪紳馬上就要敗在我們手上了。”師爺感慨道:“你的武力加我的身份簡直是所向披靡。”
“師爺說的在理。”徐光坤大笑兩聲,一指門戶,喝道:“動手,今日周家?guī)装倌甑呢?cái)富就是我們的了!”
“是!”
他身后的山賊七嘴八舌的答應(yīng),舉著刀就要往門口沖。
忽的。
“呀~”
長久的“龍吟”聲中,朱紅大門徐徐展開。
還沒等們完全打開,門縫中就著急忙慌的竄出一個人影,顫聲大叫道。
“且慢!”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人影。
“熊管家?”
看清來人后,徐光坤揮了揮手讓所有人留停在原地。
師爺見門主動被打開,皺著眉頭沉吟片刻,“空城計(jì)?”
“不知道。”
徐光坤反問:“不是空城計(jì)我們今晚會怎么樣?”
“打不起來,無功而返。”
“那就看看是不是空城計(jì)了。”
徐光坤抬了抬下巴,“熊管家這是要邀請我們進(jìn)去一敘?”
“不是的。”被這么多刀上還沾著鮮紅血液的大漢殺氣騰騰的盯著,熊濤兩腿顫顫,臉上盡是苦澀,他拱了拱手道:“大人,老爺不在府里,府里也沒值錢的東西。”
他側(cè)開身子,露出身后的一個大箱子,“老爺說您今晚白跑一趟也不合適,給您留了點(diǎn)禮物。”
“哦?”徐光坤繼續(xù)發(fā)問:“那你知道你家老爺去哪里了嗎?”
“我不知道。”熊濤臉色苦意更甚,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成了周四郎的心腹,可今天的事讓他明白,他還是一個下人,不然這種容易挨刀子的事就不會讓他做了。
“二狗,拿一下箱子。”徐光坤吩咐。
“是。”
柳二狗應(yīng)一聲,三兩步走到箱子邊,一只手就將箱子提了過來。
徐光坤打開箱子,里面放著一些絹布和一封信。
他沒有看信,而是拿起絹布放在手中。
絹布很輕很柔,拿在手中也很輕,撫摸著還很順滑。
他好奇問道:“這東西有什么用?”
“這是云娟,乾朝最好的料子。”
“據(jù)說這云娟做的衣裳,不沾塵土,不沾水,很是堅(jiān)韌,穿在身上也是輕若無物,就連圣上穿的衣服都是這料子所制……”
徐光坤抬手打斷熊濤的滔滔不絕,一個管家怎么還成了衣服推銷員了?
“我是說,你家老爺給我這東西干嘛?”
熊濤一下閉上了嘴巴,不敢吭聲。
“怎么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徐光坤抽出身旁柳二狗的刀架在他脖子上:“說!不說就死!”
“老爺,老爺他不知道送你…送您什么禮物好,就送了這個又方便攜帶又值錢的好東西。”
“別給我潤色。”徐光坤用刀輕輕劃了劃熊濤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說原話。”
感受著脖子處的冰涼,熊濤咽了口唾沫,艱難的說道:“送點(diǎn)好料子給那窮逼做套衣服,他一天穿著的那衣服我看著都牙酸,過幾天和他一起站在誓師大會上我都覺得丟臉。”
徐光坤一愣。
我身上的衣服的衣服花了好幾兩銀子買的,這很差嗎?
思考間,他無意識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這一下,嚇的熊濤是滿頭大汗,向左一步移開身子,解釋道:“這是周四郎說的,不是我說的啊大人。”
徐光坤回過神來,笑道:“不叫老爺了?”
生死關(guān)頭下,熊濤哪還顧得上其他的,急忙送上馬屁:“他在您面前算個什么屁的老爺,您……才是整個梨花縣的大老爺。”
“你小子,不錯。”徐光坤用刀拍了拍他的臉蛋,收刀拿出箱子里的信打開。
賢弟,晚上好:
今夜就不要費(fèi)功夫找哥哥了,哥哥沒給你擺空城計(jì),也沒在府里,過幾日我自然會出現(xiàn)。
府里的好東西我都搬空了,你找不到什么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的實(shí)力哥哥是見識到了。
為求自保,哥哥已經(jīng)派人去了王爺那邊等待,每天飛鴿聯(lián)系,我如果哪天沒有信息,他就會告訴王爺這邊發(fā)生的事,整個梨花縣都會被踏平。
賢弟以后好好合作吧。
“有點(diǎn)意思。”徐光坤丟掉信件。
來都來了也不會因?yàn)橐环庑诺纛^就走,他越過熊濤,帶頭向周府走去。
“走,進(jìn)去看看這周老爺是不是在給我們玩燈下黑。”
……
一群人把周府翻了個遍,不出意外,什么都沒找到。
徐光坤也沒失望,掉頭離開周府。
周府門口。
“他娘的,打了一樣上打了個寂寞,什么都沒撈著。”柳剛氣的一腳踹在大門上。
“砰。”
巨響中,大門不斷顫動,兩顆銅釘直直的掉了下來,砸在他腦袋上。
“他娘的,這又是什么鬼東西?”柳剛更氣了,撿起銅釘就要往地上砸。
徐光坤適時提醒道:“那是銅鑄的。”
“銅?”
柳剛動作一頓,收回手,把銅釘舉到眼前仔細(xì)看了看,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門上的上百個銅釘和漆金牌匾,突然就笑出了聲。
不多時,一行人開開心心扛著周府的朱紅大門和牌匾走了。
只留熊濤再次神色復(fù)雜的停在原地。
……
“師爺,問你一件事。”
回到縣衙,徐光坤沒有第一時間休息,而是闖進(jìn)了師爺房間。
“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
正在把玩著銅釘?shù)膸煚斂吹絹砣擞行┟桑褨|西丟在床上,問道:“啥事啊。”
“你知道這黃家和張家背后的人是誰嗎?”
“黃家身后是蜀王,張家身后的我就不清楚了。”
“還是你靠譜,百事通,啥都知道。”徐光坤一屁股坐在師爺身邊,摟著他的脖子問道:“你給說說蜀王是個什么樣的人?”
“蜀王啊。”師爺想了想,又組織了一下措辭,總結(jié)道:“是個有頭無腦的粗暴之人,沖動易怒,干過很多蠢事,而且極其好色,不過,他的蜀王妃是個不會錯過任何對己有利好事的聰明人,聽說蜀王封地的所有事情都是王妃在管。”
“這樣啊。”
師爺想不通徐光坤問這個是想干嘛,于是他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柕溃骸澳阆敫陕铮俊?
徐光坤思考片刻,道:“我要把我和周四郎要弄他搖錢樹的消息,現(xiàn)在就告訴他,還要鬧的他領(lǐng)地人盡皆知。”
“你瘋了,居然去招惹王爺!”這話太過聳人聽聞,師爺一下就跳了起來,“慢慢弄這兩家,等塵埃落定以后,他們沒錢供奉王爺,王爺也就懶得管他們了,可你把這事捅出去,還鬧這么大,不是打王爺?shù)哪槅幔闵砗罂蓻]有秦王護(hù)著啊,那時候王爺肯定要過來問罪你的。”
“你這樣干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師爺急的在原地不停走動,“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安全最重要,是,你是有武力,但你怎么能去挑釁實(shí)力遠(yuǎn)超自己的人啊,王爺有一支軍隊(duì)啊,你那點(diǎn)武力在他面前算個屁啊!”
徐光坤無動于衷。
等師爺冷靜下來后,他才舉手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腦袋,說道:“我要動腦子了,師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