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市集

“我是太孫殿下的奴才，你們這些賤民竟敢對我無禮！”

“太孫殿下買東西也要給錢啊。”

“滾蛋，再敢拉我，我殺了你。”

集市的騷亂很快傳到朱雄英耳朵里，李思誠仗著朱雄英的寵信（自認為），在遼東各地耀武揚威，近期發展到買東西不給錢，集市搶劫的地步。

只能說當前的女真人別管叫建州還是海西，都是野人，都不懂什么叫規矩。

就跟后世的阿三一樣，只要能占到便宜，才不管什么信用，什么法律。

李思誠也是如此，更不能稱之為忠誠，有了奴隸貿易的名額后，李思誠便跟海西女真和蒙古人勾勾搭搭，就是只顧眼前利益的表現。

“去把人都抓來，當著百姓的面于集市斬首。”朱雄英毫不憐惜，他可不缺奴婢，“建州衛只是名字，是不是李家女真無所謂。”

實際上首先投靠大明的是海西女真，洪武十六年海西右丞阿魯灰就遣人至遼東內附，建州女真也是海西女真南下分割出來的，能分割一次就能分割第二次。

朱雄英要殺李思誠可不僅僅殺他一家，而是派明軍犁庭掃穴。

別看寫得氣勢恢弘，其實建州女真一共才不到三千男女，明軍也就出動三千人，幾天就把人抓回來了。

覆滅建州女真都不能算作戰，只能說武裝行軍，甚至出動的明軍都沒有邀功，只是一句話向朝廷匯報了此次行動。

初，進兵建州衛，搗其巢穴，絕其種類。

李思誠和建州女真的遭遇沒有任何人說半個不字，遭遇不公的遼北各族更是拍手稱快，哪怕是海西女真也都紛紛叫好。

建州衛掃干凈了，地方不能空著，要不然高麗就要步步蠶食了。

所以朱雄英抽調一批蒙古人和一批海西女真，讓他們進駐建州衛。

高麗從大明建立初期開始就向其東北發展、攻略，生生擴充了兩個道，等于高麗的兩個省。

大明很清楚這一點，但當時遼東開發進展緩慢，不可能為了這么偏遠的土地大動干戈，且高麗的表面功夫又做得不錯，自身也有一定的軍事能力。

于是朱元璋利用投靠大明的女真人壓制高麗人，讓女真人與高麗人爭斗，這樣兩家都會發展不順，也就不會再對大明產生威脅。

可世事難料，兩國都沒有想到會因為一個誤會產生巨變，當然只限于高麗。

平滅北元，大明勘定疆域，并發往周邊各國，里面就有高麗。

大明公文上寫著鐵嶺原屬元朝，如今屬于本朝，規定鐵嶺東、西、北都是大明領土，南邊原屬高麗的屬高麗。

這本來沒什么，因為鐵嶺位于沈陽以北，就算是舊鐵嶺城也在沈陽東南，與高麗八竿子打不著。

巧就巧在高麗境內也有一個地名叫鐵嶺，還是一個非常出名的地方叫鐵嶺山。

高麗的鐵嶺山位于江原道，西南是開京、漢陽（漢城），西北是西（平）京（壤）。但鐵嶺山以北并非高麗固有領土，以前歸屬元朝，是元朝被大明擊敗趕出漢地后，高麗向北擴充的結果。

收到大明國書的那一刻，高麗國內吵開了，都認為大明要侵吞高麗國土，要高麗吐出吃下去的肉，萬萬不能答應大明的條件。

不過此時因為大明覆滅北元，高麗國內的親元勢力威望大減，理學士大夫親明勢力大幅抬頭，要不是大明的條件過于苛刻（高麗人自認為），根本不會有爭論。

高麗國王不顧國內朝臣勸阻，堅持舉國北伐大明，高麗副相李成桂反對，高麗國王不聽，堅持北伐。

與大明作戰可不是兒戲，高麗國王也清楚這一點，他命令高麗八道各選精兵，組建五萬大軍，號稱十萬北伐。

不同于久坐宮中的高麗國王，李成桂這個軍中宿將很清楚大明的強大。這年頭可沒有那么多保密意識，況且遼東還有那么多北投的高麗人。

從各方搜集的證據無不表明明軍戰無不勝，哪怕平滅北元的明軍已經四散到了北疆各地，光靠遼東軍也不是高麗可以對抗的。

納哈出、北元三十萬大軍都被明軍打得土崩瓦解，還都投靠了的大明，都不用明軍動手，這些投靠大明的蒙古人就能把高麗打得落花流水。

這次可是高麗深入大明作戰，不是本土作戰，五萬軍隊在高麗叫大軍，在大明就只是一路偏師的水準。

李成桂清楚自己一旦北伐，有全軍覆沒的風險，哪怕僥幸獲勝，也會損兵折將，而這些將士都是他的勢力，都是他的兵馬。

本來高麗國王就對自身不滿，一旦丟失這些兵馬，高麗國王動手殺人就是鐵板釘釘的。

在李成桂看來，北伐不是什么維護國家領土完整，這是國王要削弱自身的勢力。

北伐是死，反抗也是死，甚至不用死，還能自己當國王，李成桂怎么選擇不言而喻。

與李成桂有同樣想法還有軍中宿將曹敏修，這兩人被高麗國王任命為左右都統使出兵攻遼。

兩人協商過后相互認可，決定發動兵諫。兩人帶著北伐大軍回身向開京發起進攻，八道選出的精銳足夠強，數量也多，最終開京陷落，高麗國王被李成桂抓獲。

攻遼雖然停止，大明對鐵嶺北方土地的訴求必須搞定，這不但關系到高麗內部勢力的爭斗，更是李成桂和曹敏修兩人的分歧點。

李成桂背后的支持者是理學士大夫，與江南士紳差不多的地主儒生。曹敏修背后則站著世家大族，類比魏晉時期的世家大族。

兩人沒了高麗國王這個共同的敵人，立馬展開內斗。不過兩人內斗不分伯仲，都需要爭取中立勢力的支持。

中立勢力支持誰，這不是李成桂和曹敏修說了算，是大明說了算。

高麗半島的國家存續千年來都需要華夏宗主國的承認，也會緊隨宗主國的腳步。此時北元覆滅，大明成為無可爭議的華夏宗主國，所以大明的決定就很重要。

一旦高麗國內知道大明國書上的鐵嶺指的是沈陽北方的鐵嶺，那高麗不會再對大明有任何敵意，國內大部分高層也不允許對大明有敵意，那更符合大明價值觀的士大夫和李成桂就能取勝。

反之，如果高麗確認大明國書上說的是鐵嶺山，那為了既得利益和將來東北方的利益，高麗就會支持曹敏修。

不用李成桂和曹敏修開口、行動，高麗朝臣自發出使大明，在遼東被朱雄英以多有高麗人假扮使節為名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