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早朝

“陛下多日不早朝，這是病體痊愈了，老天保佑啊。”

“不知道啊，沒聽說啊，希望如此。”

詹徽越眾而出，高喊：“肅靜！跪迎太子妃、皇太孫！”

“怎么回事？”

眾官聽到是太子妃和皇太孫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沒有看到以前的傳令太監，況且還是詹徽這個最大的皇太孫反對者領頭，更是不好中的不好。

但正如方孝孺早前所說，其他官員一盤散沙，即便意識到問題嚴重，也沒有辦法站出來，沒辦法集中起來與他們江南派系對抗。

唯一有能力對抗江南文官的只有淮西勛貴，也因為胡惟庸案與朱元璋關系僵硬，李善長這個領軍之人這些天還被干擾，沒有聚眾商討，短時間不可能對抗他們。

只要等到朱允炆登基，就算其他官員反應過來都遲了。

其實李善長并不是不知道方孝孺他們在密謀什么，可他總感覺里面有異常，多年戰爭生涯令他很相信這種第六感，所以他一直冷眼旁觀。

可似乎這一次第六感出錯了，李善長在心中狠狠嘆了一口氣，但他并不憂慮，與朱元璋這個對手相比，江南文官根本不叫事。

“眾卿平身！”

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幾乎所有人都猛然抬頭，見到了高坐的朱元璋、馬皇后和朱標。

這下朝堂上仿佛開起了染坊，有紅臉、黑臉，也有青臉、白臉，更有許多人癱軟在地，站都站不起來。

“來人！將一干叛逆人等抓起來！”

“是！”

望著死狗般被軍士拖出去的詹徽等人，其他官員神色各異，有疑惑出了什么事的，有擔憂與詹徽等人相熟的，也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報陛下，逆賊皆擒獲，唯不見方孝孺。”

“關閉城門，滿城搜捕，必要抓獲。”

“是！”

“不用麻煩了皇爺爺，人我抓到了。”朱雄英帶著一眾勛貴入場。

幾個小時前，朱雄英帶人入城，馬上被負責城防的陸聚察覺，意識到出了變故的他趕忙率軍前往東門。

方孝孺此時也在陸聚這里，按照他們的設想，其他事都已經布置好，都已經做好，唯獨朱雄英這個最后的疏漏，只要秘密弄死朱雄英，將不會再有任何差錯。

勝利就在眼前，方孝孺自然要親自指揮。同時方孝孺也負責監視陸聚，陸聚到底是勛貴出身，才剛剛被他們說服，誰都不敢保證陸聚會不會有異心。

要是陸聚抓了朱雄英留在手里不殺，又重新轉投淮西勛貴，而淮西勛貴拿著朱雄英這張牌與他們打擂臺，他們還真不一定贏，至少會有許多麻煩。

誰讓江南文官這些年遭朱元璋打壓呢，朝廷重要官員許多都是北方人。

好在這些北方人要么是墻頭草誰贏幫誰，要么是中立派誰都不幫。

必須快刀斬亂麻，朱雄英必須死。

李景隆是方孝孺親自說服的，可偏偏就是李景隆出了問題，居然在不對的時間放朱雄英進城，令方孝孺暗恨，因為他還沒有和陸聚談好價碼。

投降江南文官是一個價錢，殺皇太孫又是另一個價錢。方孝孺他們之前不是沒有找陸聚談過，是陸聚一直沒有下定論。

從這里也能看出方孝孺等人的勢弱，要是勢力足夠，要是有充足的人手，完全可以將陸聚從城門守將的位置上弄走，換上自己人，而不是給陸聚臨場加碼的機會，要挾的機會。

陸聚確實想在最后關頭拿到更多利益，一直撐著，沒想到朱雄英那么快到達，更沒想到李景隆居然給朱雄英開門。

這下陸聚也沒心思談價錢了，一旦讓朱雄英安然進城，接觸到其他大臣，接觸到李善長，局面很可能失控。

到時別說利益，身家性命都會不保，所以陸聚率親信直奔東門，要將朱雄英抓在手里。

“陸聚，皇太孫、諸王當面，你要領軍作亂嗎！”

李文忠喝問，三大塞王和朱雄英領頭冷眼相對，李景隆和一眾東門守軍抽刀在手，陸聚的腦子瞬間空白。

“皇太孫、諸王入城，誰敢阻攔！”

李文忠再次喝問，陸聚身邊的軍士見主將還是沒有反應，紛紛丟棄兵器跪倒在道路兩旁。

李文忠發號施令：“湯和看守四門，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其他人隨我入城，擒賊！”

“是！”

陸聚被抓的時候，方孝孺正往家里跑。他怎么也沒想到，不但朱雄英回來了，所有外封藩王都回來了，李文忠和湯和等人也回來了。更沒有想到陸聚居然如此無能，沒有任何反抗就投降。

陸聚可比方孝孺腦子清醒多了，他之所以會被方孝孺說服，正因為有李景隆的存在，而李景隆也是因為李文忠的能量。

李文忠掌大都督府，軍方第一人，名義上除了朱元璋，就只有李文忠負責管理全國兵馬，軍中也唯李文忠馬首是瞻，尤其是京師的京營。

如今李文忠當面，陸聚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勝算，投降或許還能給家人爭取一線生機，反抗必定被誅九族。

方孝孺可以成為江南新領頭羊，除了策劃、實施刺殺朱元璋、朱標的功勞，最重要的還是他說服了李景隆、陸聚，手上握有一支軍隊。

暴力永遠是權力的保障，有了暴力才讓方孝孺的領頭羊位置牢靠。

可惜李文忠出現，方孝孺一瞬間丟失所有人手，也丟失了所有膽氣。

方孝孺明知道事敗，明知道自己很可能被誅九族，明知道只要逃出京師返回浙江，就可以糾集浙江地主做最后一搏，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可他完全沒有這個膽量，直接丟下所有人跑回了家中。

仿佛一只將頭埋入土中的鴕鳥，方孝孺向漫天諸神祈禱，祈禱他逃過此劫，祈禱朱元璋發現不了他。

朱元璋確實現在還不知道方孝孺是領頭羊，朱雄英知道啊。

馬全入軍營被抓可不是來享樂的，被抓后每天都被拷打，詢問江南文人政變的具體事宜以及相關人等。

陸聚投降，沒找到方孝孺的身影，李文忠下令滿城搜捕，朱雄英卻說先到他家看看。

沒辦法，方孝孺在歷史上是個名人，至少不太關心歷史的朱雄英在前世刷視頻的時候刷到過，知道靖難后方孝孺躲在家中。

果然如朱雄英所想，方孝孺回家還沒喝口熱水就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