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翻到教科書749頁附題——關(guān)于亞人的發(fā)現(xiàn)……”地中海瘦弱老頭鷹鉤鼻揚起，如禿鷲般陰惻惻地掃視著講臺下的學(xué)生，拉長了音，似乎要發(fā)現(xiàn)偽裝不夠熟練的亞人，“說到亞人你們首先會想到什么呢？”

翻書聲，油墨味混合在一起，安堂直行手撐著下巴，手指轉(zhuǎn)著鉛筆，課本上關(guān)于亞人的來歷，特征，數(shù)量印入腦海，似乎跟獅子神浩重疊。

可是根據(jù)記載，亞人除了不死外，就沒有特殊的能力，而獅子神浩卻有超能力，還說他不是亞人。

難道他是特殊的亞人嗎？這比普通的亞人更珍貴。可萬一獅子神浩不是亞人怎么辦？

“犬屋敷同學(xué)，請說……”

“不死之身，即使下一刻殺死，也會活過來，就算斷手?jǐn)嗄_，也能恢復(fù)……”

犬屋敷麻理舉起的手又放下，一字一頓地發(fā)言，基本按照課本上來，她烏黑秀麗的長發(fā)如瀑布，青春洋溢如同朝陽中盛開的櫻花，“現(xiàn)在確認(rèn)的亞人共四十六人，而東瀛共兩人……”

“亞人是人類嗎？不說有保護區(qū)嗎？是瑰寶吧？”

“什么瑰寶？不過是試驗品吧！“

“亞人可是做器官移植的好材料啊！犧牲他一個，幸福千萬個……”

“犧牲他一個，幸福千萬個嗎？”安堂直行低垂著頭，蜷縮在座位，唇角微動，他不敢直視，貧窮，自卑又高傲的少女犬屋敷麻理，那是他的白月光。

若獅子神浩是特殊的亞人，那么為了國家，大義滅親，不再渺小，成為英雄的他能給如高嶺之花，白月光般的犬屋敷麻理未來嗎？內(nèi)心的黑暗幾乎將他淹沒。

他轉(zhuǎn)頭卻跟獅子神浩四目相對，心虛地瞥過頭去，蜷縮，腳尖在地上輕輕摩擦著發(fā)出幾不可聞的聲音，就像要將自己的存在感磨掉一般。

“區(qū)分亞人唯一辦法是死亡，大量的亞人無法被發(fā)現(xiàn)，亞人存在我們班的可能性也不能說沒有……但是亞人至今未對人類的存在產(chǎn)生威脅，畢竟他們數(shù)量太少，也會老死，只是無法被殺死……”

地中海瘦弱老頭鷹鉤鼻揚起，如禿鷲般，干枯的手指敲了敲黑板，粉筆畫了一只黑大猩猩。

“也許這就是人類的傲慢吧！亞人被確認(rèn)存在是在十七年前的泥州，黑大猩猩特別多，亞人的意思就是人類的亞種，低于人類的，而不是神的奇跡，超能力者。或許，亞人就像稚子抱金過鬧市，沒有攻擊性卻……”他搖了搖頭，沉默。

“渡邊同學(xué)，你還有什么疑惑？”地中海瘦弱老頭推了推平光眼鏡，渾濁的眸子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沉聲說道。

“先生，據(jù)說捕獲或者發(fā)現(xiàn)亞人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報酬……”

渡邊徹舉起手又放下，歪了歪頭，向往地問道，“就像是狩獵所得的獵物一樣……這到底是多少財富，又能得到多少名聲呢？我這一生都不用愁了。”

“這肯定是真的，全世界目前確認(rèn)的亞人共四十六個，即使一個國家一個，都分不夠……”

地中海瘦弱老頭陰惻惻，如禿鷲般對渡邊徹緊盯不放，又敲著講臺故作沉思，“但是渡邊同學(xué)，你考上京大的概率大概比捕獲或者發(fā)現(xiàn)亞人的概率要大一百倍以上……你不如用功讀書或者去捕獲，發(fā)現(xiàn)通緝犯，或是去買彩票……”

“先生，難道亞人不算是人類嗎？這就像是對待黑大猩猩，猴子一樣？”永井圭把課本重重地合上，手撐著桌子站起來質(zhì)問道。

“永井同學(xué)，要提問的話請舉手……”

“永井，先生都說了，亞人是人類的亞種……”

“這不理所當(dāng)然嗎？”渡邊徹聳了聳肩，不屑地搖了搖頭，指著永井圭鼻子罵道，“永井，你在表現(xiàn)你的正直善良，來反襯我們的污穢邪惡嗎？你比安堂還要惡心！國家支持的，你要反對？你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我不妨告訴你，對我來說，亞人就跟以前的土人一樣，是獵物…”

“渡邊，你……”永井圭被虛假的圣母光環(huán)圍繞，難以理解這世界怎么會有那么冷酷無情，殘忍，不講理的人，而且還是他的同學(xué)，他拍桌子，卻氣噎住了。

“永井，你那么激動干什么？難道你也是亞人嗎？”

“不是！”

“不是就好！”

……

課間，少男少女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如五百只麻雀嘰嘰喳喳著青春。

“安堂，你不憤怒嗎？渡邊他……”獅子神浩面癱式透著殺氣，手中鉛筆在指尖旋轉(zhuǎn)，微風(fēng)吹起他的發(fā)梢，“難道不該教訓(xùn)他一頓嗎？只要你同意，我……”

對他來說，除了親朋好友，其他人如同塵埃般無關(guān)緊要。

“浩，這沒什么的，我都沒放在心上。”安堂直行搖搖頭，虛假的圣母光環(huán)圍繞，一副我不在意的寬容大度，但又覺得獅子神浩虛偽惡心，說是他的摯友，替他教訓(xùn)渡邊徹為什么還要問他意見，還要把他拖下水呢？內(nèi)心的黑暗幾乎把他淹沒。

他甚至還一副擔(dān)憂焦急的神情，油膩的臉撞過來，“浩，你怎么變得那么暴力呢？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而不是肆意妄為……以后，就由我來約束你吧！”

“安堂，我……”獅子神浩手僵直在半空，仿佛魚骨頭般的東西卡在喉嚨，根本不敢回應(yīng)安堂直行的希翼，鼓勵。

“浩，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安堂，你不是在便利店打工嗎？怎么還來學(xué)校啊？打零工賺了點錢吧？借我點錢花花……”

安堂直行期待落空，錯愕，冷冷地撇過頭站起，但是下一刻，渡邊徹拍著他的肩膀，把他按下，動作隨意卻充滿威脅，他頓時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渡邊，把手放開，向安堂道歉！”獅子神浩拽著渡邊徹的手，冰冷的眸光閃爍，蔑視地說道，“不然……”

渡邊徹被嚇了一大跳，但為了不輸陣，他故作更夸張地被嚇到，然后變臉，反手去拽獅子神浩的手，“嚇我一大跳啊！扮酷嗎？酷，真是太酷了！獅子神，你囂張什么呢？”但根本拽不動。

“安堂，你跟獅子神的關(guān)系那么好，該不會是……”

“果然，蒼蠅嗡嗡的還是在呆在糞坑才好……”

獅子神浩冰冷的眸光蔑視更重，緊扣著他的手腕，逐漸收緊，力度勁增，而渡邊徹咬著牙，額頭后背泌出細密的汗珠，指尖發(fā)白，青筋直冒，骨節(jié)咔咔作響，似乎下一刻骨節(jié)就會錯位，粉碎性骨折……

“獅子神，對不起……”渡邊徹臉上的肌肉瞬間抽搐，齜牙咧嘴，壓抑的怒火在熊熊燃燒，但他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

“渡邊，你再向安堂說對不起……”獅子神浩一松手，渡邊徹就癱倒在地，他居高臨下地說道。

“獅子神，你要我向安堂說對不起？”渡邊愣住了，呆呆地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無法理解獅子神浩這么不給他臺階下，那么小覷他侮辱他，他怎么可能向安堂直行那個膽小鬼，鼻涕蟲，像是陰暗角落道德綁架他人的老鼠道歉呢？“你這是開玩笑吧？一定是的……”

“怎么，還要我重復(fù)一遍嗎？”獅子神浩面癱式透著戾氣冰冷，歪了歪頭，如看小丑般不耐地說道。

渡邊徹轉(zhuǎn)頭威脅著安堂直行，“安堂，你是不是早就原諒我了呢？”

“浩，我原諒渡邊同學(xué)了，你停手吧！”安堂直行虛假的圣母光環(huán)圍繞，拽著獅子神浩的胳膊，卻怎么都拉不動，油膩的臉都僵硬了。

對他來說，獅子神浩是鮮花，他是綠葉，而他的部分價值來自限制獅子神浩。

“渡邊，你說你是垃圾，屎蒼蠅，再也不會接近安堂同學(xué)……”

獅子神浩面癱似刺骨寒冰，粗暴地拽住了渡邊徹的衣領(lǐng)，把他壓在課桌上，按壓后脖頸的力度在勁增，語氣平淡但戾氣如山壓來，“說啊！你給我說啊！”

“我，我……我是垃圾，是屎……蒼蠅……屎蒼蠅……再也不會接近……安堂同學(xué)……”

渡邊徹臉色漲紅甚至發(fā)紫，一根根青筋直跳，一手捂住脖頸試圖呼吸更多氧氣，撲騰亂蹬著，可是越是掙扎，越是無力，力量被一點點抽干，而四周的視線像針芒一樣扎入他體表每一處，又如無形的繩索將他緊緊束縛，不甘，后悔，恐懼，怨恨，像是野火般蔓延，灼燒他的心臟。

“浩，你給我住手，你太過分了！”

“安堂，過分的善良只會被蒼蠅們看作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