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鮑叔牙介紹,他要去的鄭國,在中原的最中間,幾百里方圓。當初武王伐紂,滅掉了商紂王,分封了幾十個諸侯。鄭國受封得晚。
崔明望了望野外的天空,似乎與從前在老家農村時沒有什么兩樣。他想,我這穿越,是不是也該差不多了,也許曠野上,走走就出現一個現代化城市了。
走了數日,遇上的還是古代驛站,期間每每停在驛站休息,車上的貴重東西搬進屋子又麻煩,就叫鮑叔牙等人夜里在外守著,好在天氣正暖,星光朗靜,這一日,就到了中原北部地區了。
接下來,轉而向南去。
這一日,眾人正在坐車趕路,到了一個路口,就見一個少年坐著馬車,四匹馬拉著的,后面卷著塵土,從南往北,也朝這邊過來了。
待走得近些,就見這個少年坐在華麗的馬車上,面貌不是很清楚,頭上戴著冠,衣服是華麗的絲綢,系著皮質的腰帶,上面被陽光射一閃一閃的,待更近些,是腰帶下面叮當作響的一組組玉佩,就是很多玉佩串成一幅,掛在袍子上。
崔明心想:這么闊氣,該超過我大哥了,如果是鑒寶節目,肯定能上“珍寶臺”。
最奇怪的是,當他們看清了之后,就見那車隊后面,還跟著很多老牛。
到了錯車時,兩廂車隊都停下,那邊就過來人了,鮑叔牙連忙過去。不一會,那邊的少年,就從車上下來——從車廂后面,拉著絲帶,下了車。朝這邊走過來,旁邊跟著鮑叔牙。
崔明也忙下車,走上去。
崔明不禁暗說:這是個小帥哥。
到了近前,那少年就哈哈一笑,操著不同的口音,說道“原來是齊國的公子,有幸相逢于途。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難道也是居國不順,流離天涯的嗎?哈哈哈!”
說完,就施禮。
崔明一直跟師傅學,固然早就會施禮,說道“是啊,我是齊國的小白,請問公子大名?”
這人說:“我是叔段,原本也是公子。他說你們是去鄭國?”他指著鮑叔牙。
崔明忙說是。
“我勸你們不要去了,那邊剛剛打起來了,我大哥不配當國君。”
“怎么了?”
“他跟我打起來了。這個小氣鬼。我勸你跟我去我的封邑?!?
“你封邑?在哪兒?”
“北面的京啊?!?
崔明略略一愣,旋即說:“北京?”
不禁動了要去的念頭。
崔明很想看看,這北京是不是能讓自己穿越回去。于是索性掉頭,跟他一起走。
路上同乘一車,這少年叔段就給他講了自己的事情過程。
他是老鄭國君第二個兒子,人長得漂亮,一表人才,紅唇白牙,而且很有生活情趣,比如他喜歡養牛。他把牛當寵物養,親自喂養,飼以五谷,被以文繡,還親切地稱呼它文獸。
他大哥接班,當了鄭惠公。叔段只是繼續養牛。
這老大——鄭惠公不愧為個“惠”字,最大的特點就是貪小便宜。叔段的老師叫祭國,祭國老師有個大花園,里邊種的都是百花和蔬菜,鄭惠公看上了,于是硬搶了來,做了自己的植物園,每天帶著跟班進來游覽。
大夫劉貞的家離公宮比較近,于是鄭惠公私搭亂建,在宮墻外面越蓋越遠,終于把劉貞的家都給占了。
大夫孫光和李衡,這倆的田地也不錯,于是鄭惠公都給搶了來,做了自己的私家田。
大廚師石速經常能通過采買發點小財,鄭惠公也看著眼熱,就把大廚師的職位取消了,以后有回扣可以歸自己,于是,石速也下崗了。
通過兩年努力,鄭惠公終于占成了上述五個小便宜,把這五個人氣得汪汪直叫。
于是,這五個人經其中的祭國老師帶著,一起來找叔段,祭國老師說:“國君也太不像話了,還讓不讓人活。”
叔段是祭國的學生,于是說:“欺負我老師,就等于欺負我。”
祭國說:“公子,你也知道,從前你爸爸最留意的是你,沒想到他一死,來不及囑咐,你大哥就搶著躥上去了。叔段,你有沒有膽子,若有,咱們一起進攻國君,把他趕跑,你上去,當國君。然后,我們五個的損失,你全都發還給我們?!?
叔段禁不住誘惑,再上從前父親確實喜歡自己。于是答應下來。
五人大喜,于是叔段帶著五個人,各發家兵,一起進攻公宮,不料把敵人估計得太低了,沖入一道門之后,遇上宮廷衛軍的頑強抵抗,就是難以再進。眾人一想,造反不成,都城新鄭也不能呆了,趕緊出逃吧。于是一起往北逃。
叔段一邊跑,還一邊趕著自己心愛的大寵物——文獸,那些大肥牛,穿著綾羅綢緞,走得慢,差點沒跑掉。
他們一口氣向北跑,這不就半路上遇到崔明了嘛。
“原來是這樣啊?!贝廾髡f,“那你們要去哪?”
“京是我的封邑,我要去那兒。”
兩行車隊往北而行,兩側老牛披著錦帛保駕漫游。一路就見麋鹿滿野,景氣凄清。黃昏時刻到了京。
進了京這個城里,兩個車隊開進內城,進了宮院,家臣把后面車隊上的行李都卸了下來,搬著安頓進去。
叔段倒是高興,這個京邑,是他本人私有的啊。
當晚眾人吃飯,崔明也分外著急,就想看看北京什么樣。飯后糊涂睡下,只等著天亮。
次日,就帶著鮑叔牙滿城內跑,跑來跑去,沒見到二環路、西直門的任何影子。這里一點北京的東西也沒有。再一打聽,也是一樣。
崔明說:“原來白來一場,一點預期的東西都沒有。”
崔明正不知下一步去哪里好,那叔段就整日叫著他四出游玩,有時還專門組織打獵。京的老百姓,聽說本城主人來了,無不好奇,趁著叔段和崔明同乘一車在街上走,都跑出來圍觀。
大家指指點點:“那個齊國的小白,雖然長得挺好,但跟咱們的叔段一比,才知道什么叫美若神仙??!”
于是,每天叔段出來,都是人山人海的圍觀。老百姓們還有專門的歌,在下面跟著圍著唱:“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一詠三嘆地唱。
崔明就問鮑叔牙,什么意思啊。
鮑叔牙說,唱得就是講這個美男子叔段一出來打獵,老百姓空巷圍觀他的場面啊。這個美少年在外面田獵的時候啊,風度翩翩,神采飛揚,和他相比,一巷的男女老少簡直可以忽略為塵,看不見啦。
崔明不禁苦笑,問:“鄭衛之音,原來這么好聽啊。你們就不知道給我也編編歌?!彼悬c嫉妒叔段。
鮑叔牙說:“還是不要編好,這畢竟是人家的地盤?!?
崔明平時則替叔段照看他的牛寵物:“養牛和養大象差不多,你都得勤給它刷毛!”
叔段樂開了花。
叔段快樂了幾日,憂煩就又來了。已經有消息說,鄭惠公組織了二百輛戰車,就要來進攻這里了。崔明看他不過十七八歲,也頗是同情。
叔段又開始著手修理城墻,征發民眾當兵,制作戰車,鑄造武器。崔明望著他們,心說,你們沒有槍啊,要是有槍就好了,一梭子子彈出去,比這大馬拉的車省事多了??上沂菍W農業的,根本不會造槍。當初要是學機械就好了。可是當初都覺得機械系找不到好工作,唉。
叔段已經有了三十輛戰車,一連又逼著外地城邑的人也做戰車獻給他。老百姓不禁抱怨連連,雖然他是帥哥,但是帥哥不能當飯吃,而且影響到我們吃飯,那就不行了。
隨后,消息傳來,鄭惠公派出的叔叔公子閭帶領二百乘戰車,已經到了郊外,鼓聲打破了這里的往日歌聲。
叔段說:“不怕,我這么得民心,他們打不下來?!?
可是,京的老百姓并不怎么喜歡打仗,雖然喜歡他這個貴族帥哥,但是中看不頂飯吃,現在都覺得,他要是離開,更方便大家脫離危險,恢復好日子。叔段也說了,可惜我很少來這里,沒得到他們效忠?!霸缫L期住這里就好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叔段還是帶著人出城迎戰了,被公子呂殺敗。叔段卷在敗兵里,向北逃,后面還趕著他的牛寵物。
“得扔了這些東西啊,不然就跑不掉了?!贝廾骱王U叔牙也跟著跑,在路上喊。
無奈,老牛實在是跑不動,只好舍下了。
崔明帶著鮑叔牙一行人,被敗軍裹著,跟著叔段一起北奔。半路他們進驛站吃飯,就見臨桌有一個少年,模樣猙獰,但衣著鮮麗,一看就是個不得志的貴人?;ハ喽际琴F人子弟,于是拿著酒,攀談起來。
這少年說:“實不相瞞,我是衛國的公子,大名衛坤,被我大哥衛桓公忌憚,把我攆到了國際上,流浪多年。我看二位相貌不凡,難道也是流亡公子?”
叔段眼淚就要流下來了,說:“不錯,我是鄭國公子,剛也被我大哥鄭侯打出國了,因為他也容不下我啊!”
少年——衛坤又問崔明:“這位也是鄭國公子?”
崔明忙說:“我卻不是,我是齊國公子,鄙名小白,是我爸爸讓我們成長鍛煉,要我去鄭國留學,半路遇到這鄭公子叔段,于是跟著就到了這里。”
衛坤點頭。
眾人喝了一會兒,同病相憐,那衛坤終于說:“如果你們去衛國,申請避難,我大哥一定會收留。我假裝成仆人,跟著回去,到時候我找個房子租,也比朝不保夕地流浪好。懇求二位幫忙啦?!?
叔段和崔明互相看了一下,當即應允。于是,盡興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