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面生的幾個都是女兒，我爸覺得下一個一定要生男孩，于是給我二姐取了名字：柳娥芝。

意為：留兒子。

其實我爸早就想好名字了，不過他取的是男孩子的名字，叫柳劍楓。結果那時候生的卻是女孩，沒辦法只能重新取了。

還叫我大姐去叫我二伯過來，想問問我二伯的意見。

我二伯在村里做風水是出了名的，所以我爸只要有關于風水、生辰八字取名之類的，都會叫我二伯來參詳。

我二伯被我大姐叫來了，聽了我爸的詢問后，我二伯只是笑了笑，擺了擺手，無足輕重地說了一句：“女孩子隨便就好，不用那么規矩。”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實我媽生我前面兩個姐的時候，我二伯可不這樣，可是規規矩矩地查起書來的。也不知道為什么直到我媽生下我現在的二姐時我二伯卻說這種話，難不成我現在的二姐就不是他們家族的成員？

說到底，我二伯還是對我媽生了我現在的二姐感到不滿。

我二伯走后沒多久，我屘叔、屘嬸還有我奶奶就來了。

我屘叔低聲問我爸：“是生男孩還是女孩？”

我爸像是憋了一肚子氣，此刻終于找到能哭訴的人似的。“還不是'妹子幾'。”說完還斜視了我媽一眼。

我媽那個憋屈啊！

我屘叔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就好像是他老婆生了女兒一樣。“怎么會這樣子的……怎么盡是……”我屘叔還想說什么。

卻被后面走來的我屘嬸給打斷了：“我說阿崔你啊！不要什么話都說出來，不要那么多嘴……”

我屘叔本來還想頂嘴，卻又被我屘嬸一句話給堵了過來：“這不是自己家啊！”

我奶奶剛被我屘嬸扶上樓后，便聽到我爸說了一聲“妹子幾”，我奶奶直接被嚇了一跳。起初我奶奶還自我安慰說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強行告訴自己不要動怒，不過她那已經僵硬的臉色卻欺騙了她。

接著她又快步往我媽床邊走去，甚至還把已經睡熟的我二姐身上的被子掀開，然后還把我二姐身上的衣服扯下，撕開尿布，由于尿布把我二姐的私處給遮住了，我奶奶直接把我二姐的一條腿高高提起。

我二姐腳被扯得劇痛，突然從夢中醒來，哇哇大哭。

我奶奶只是往我二姐私處看了一眼，接著便把我二姐那條稚嫩的腿重重拋下。我二姐哭的更慘了。

“哭死算了。又是'妹子幾'！就會生'妹子幾'！生那么多'妹子幾'有什么用？是我的話就全部掐死算了。”我奶奶惱羞成怒。

說實話，我奶奶還真敢。古時候我奶奶就生了五個兒子，一個女兒，我屘叔是最小的一個。由于那時候沒有那么完善的避孕措施，大部分都是有了就生。而且那時候比我媽生孩子那時候還要窮，生了養不起就讓他自生自滅，或者掐死、摔死、溺死。我屘叔差點就被我奶奶浸到尿缸里面溺死了，好在有我爺爺說情，這才撿回一條命。

我媽早就料到我奶奶會這樣子干，換成以前我爺爺要是還在的話，興許我爺爺還能幫她說會話。到那時我爺爺已經去世了，在我爸這邊就只剩下一群站在她對立面的人了，就連我爸也是……站在她對立面。

她無依無靠，她媽已經去世了，她爸是后面招來的，對她也是愛搭不理。她哥、她姐妹都有自己的家庭，根本顧不上她。

她不敢對我奶奶頂嘴，她能做的就只是抱起孩子不讓我奶奶做出進一步的虐待，她剩下的只有哭泣，無盡的哭泣，直到泣不成聲。

“說出來又怎么了，說得有什么錯？不會生男孩還不讓人說了？”我奶奶接過我屘嬸剛才的話，繼續在那陰陽怪氣，甚至還揮手做出想要打人的動作。

我屘嬸連忙沖上前去阻止：“媽……你也不要說那么多了，說多了傷和氣。荃柿生了女兒再生一個男孩不就得了。”說著，還連忙把我奶奶往樓梯口那邊推，往那邊扶。

“真是一個吃白費米的家伙，生男孩又不會，飯又吃得那么多。”我奶奶被我屘嬸推著、扶著，口中還在那里碎碎念念。

眼見我媽哭得撕心裂肺，我爸、我屘叔依然是一句話也沒說，都低著頭，這場景就跟我另外一個姐被送走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我爸、我屘叔這才灰溜溜地跟著我奶奶和我屘嬸下一樓去。

我媽在一邊流著淚，一邊安慰著我二姐道：“娥芝，不要怕啊！這些都是大惡人來著……自己女兒生了七個女兒一句話也不說，最小的兒子還是撿的，就只會欺負你娘這個外來的人……以后要記住，千萬不要對這些人好，這些人都是狼心狗肺來著。”我媽能做到的就只是在背后偷偷地罵。

我屘嬸像是聽到了我媽的閑言碎語似的，回頭便對我媽罵道：“荃柿啊！你這樣教小孩是不對的，小孩遲早會被你教壞的。”

這一次，我屘叔卻跑上來勸我屘嬸了。“好了，不要再嘰嘰歪歪的了，再嘰嘰歪歪等下我給你一拳。”

“你試試……”我屘嬸頓時就抬頭瞪著我屘叔：“別以為你占了點歪理就在那里桃之夭夭。”

我屘叔并沒有被嚇到，轉身便將我屘嬸推著、扶著、罵著下一樓去。

沒一會兒，我家一樓就聚來了各方親戚和一些鄉里鄉親，起碼有三四十號人。有大人，有小孩，大人就在我家一樓閑談喝茶，小孩就在我家一樓、二樓、廚房、屋外、衛生間等地方追逐嬉戲。

眾人談罷、喝罷，玩罷，就都往我家二樓上面擠，擠著要看我媽和我二姐。真的，那么多人擠在我家二樓，那木板簡直要被踩塌，“通通通”的。此時的我媽就像動物園里的猴子似的，盡管很難為情，卻依然不能阻止被這些人競相參觀。

“既然生的是女孩，看來今年是喝不到我仁叔公的'辦丁'酒了。”

“這有什么的，來年再喝。”

“荃柿坐月子要坐好啊！千萬不要讓它進風，進風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荃柿坐月子不要那么拮據啊！豬肉要多割些來吃下去，身體才會恢復地快。”

“多用一些艾草煮水來洗，而且要把水煮開了放涼了洗，千萬不要把水沒煮開。不要吃鹽，不要吃花生、橄欖，就連青菜也不要吃了，不然小孩子就沒奶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