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年除夕，夜幕降臨后的香江兩岸，在繁華與摩登之外又增添了些許喜慶。黃大仙祠外人山人海，善信徒們早早排上了隊，等待子時上香。利東街張燈結彩，200米新春燈籠海像昂首的雄雞，寄喻著未來一年的百業興旺。沙田馬場的喧囂剛剛結束，馬會準備的高達1.28億農曆新年大賞名花有主，這注定了很多人今夜無眠。

相對外面的熙熙攘攘，位于中環國際金融中心的四季酒店安靜中略顯詭異。葉子明站在酒店16樓的露臺上，穿著中長款風衣，頭發略顯凌亂，維多利亞港灣的燈光照著他忽明忽暗的臉，透過一閃一閃的雪茄，他的神情中帶著些許的焦躁和不安，與這霓虹閃爍的夜晚顯得格格不入。

“何老那邊有信了，情況不好。”一名黑衣女子從房間里閃到露臺上，面色凝重地說。

葉子明稍微踉蹌了一下，隨即揮了揮手，示意黑衣女子不必再繼續。然后拉了拉風衣：“想辦法通知天華，讓她留在東京別動，讓劉源他們也老老實實待在多倫多。”

“好！”黑衣女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葉子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緩緩地向房間走去，途中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腳步，稍微側了一下身體，看了看璀璨的萬家燈火，喃喃地說：“告訴天華，終歸是我對不起她。”

1、P大初見

1970年1月，SX省JC市澤州縣下屬一個村子里，隨著一聲清脆的啼哭，退伍軍人葉清州家里再添一名男嬰，這就是葉子明。

葉子明上面有兩位哥哥（葉子前、葉子光），一位姐姐（葉子程）。葉子明從小就顯示出與眾不同的天賦，在四年讀完小學之后，被推薦到縣城中學就讀，并于高二那年被保送至P大攻讀法律專業。

彼時的P大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理性溫和與激烈鋒利共存，傳統的啟蒙思潮與新興的理想主義同在。16歲的葉子明很快適應了這里的學習和生活，不僅克服了年齡上的劣勢，而且展現出年少老成、長袖善舞的一面，并于大二那年就當選為P大學生會主席。作為一個小鎮走出的少年，那時的葉子明感覺，活在這珍貴的人間，太陽強烈，水波溫柔。

桃花謝了春紅，太匆匆，轉眼就到了大三。

今天是迎新開學的第一天。每年這時候，校園里都會增添不少新鮮的面孔，他們的青春與熱烈讓這里永遠保持年輕的朝氣。單身學長們殷勤地圍著學妹，一個個像開屏的孔雀一樣賣弄著自己。就這樣一屆傳承一屆，成為P大校園里一道獨特的風景。

學生會包括宣傳部、外聯部、體育部等不少部門都在學校的關鍵位置設置了招新點。葉子明作為學生會主席，過來了解一下招新情況。

“老大親自過來視察啊！”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坐在宣傳部招新點的劉源看到葉子明走過來，扯著大嗓門喊道。雖然葉子明比大多數同學普遍小兩三歲，但因其年少老成的氣質和學生會主席的身份，大家都愿意叫他老大。

但此時劉源一定不知道，“一聲”老大，“一生”老大。在未來三十年的風風雨雨中，即便葉子明最后身陷囫圇，也拼勁全力保他一世安穩。

葉子明擺了擺手，示意劉源小聲一點。然后拉了一個凳子，坐在邊上。

“沒事兒，哥幾個就你還單著，今年必須幫你搞定一個，總不能大學都畢業了，還是個雛。”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劉源帶著與生俱來的痞氣，一點也沒收斂。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說不定葉老大早就不是雛了。”一旁的房曉鳴幫著黃腔。房曉鳴是上海人，看起來文鄒鄒的，但一旦無所顧忌起來，也是一時無二。

“啥海水，老大那是原漿。”

“那今年必須幫他找個斗量一量。”

他們兩個人你一嘴我一嘴地扯著，時不時還肆意地大笑。

“差不多就得了，瞧你們倆那又猥瑣又邪惡的樣子，把新同學都嚇跑了。”葉子明斜了他們一眼。

也許是覺得在公共場合確實有點過，他們倆正了正身子，稍微整理一下表情，馬上就恢復了人畜無害、青春帥氣的大學生模樣。

“學長您好，請問這里是學生會宣傳部招新點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三個人齊刷刷地抬起頭，只見眼前站著一個女生，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一頭長發輕挽，顯得果敢干練。藍色牛仔配白色上衣襯托出清新脫俗的無邪氣質，一雙蛾眉微微上挑，恰如其分地落在顧盼流連的眼角處，讓柔美中多了一份執著。婀娜的身姿襯托出少女的曲線，更添一絲嫵媚。

“我想報名參加學生會宣傳部。”女孩的聲音將三個人拉回到現實。

“可以可以。”劉源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卻不忘搭話。

“學妹，你有什么特長？”房曉鳴恢復了理智問道。同時白了劉源一眼，那意思是說，你也太猴急了吧，啥都沒了解就可以可以。

“我文筆還不錯，愛好寫作，還在《萌芽》上發表過幾篇小說。”

“很好，我們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歡迎加入宣傳部，這是表格，請填一下。”劉源不等房曉鳴繼續問，就搶過話題。

“我叫劉源，目前負責宣傳部工作，咱們以后多交流，多切磋。”劉源繼續推介自己。

看著劉源那獻殷勤的樣子，房曉鳴恨不得上去踢他兩腳。

“給，表格填好了，我叫周天華，是信息系統專業大一新生，以后還請學長多多關照。”女生彬彬有禮地說道。

“一定關照，必須關照。”劉源又有點放肆起來。

女生莞爾一笑，轉身走了。

望著女生遠去的背影，劉源咽了咽口水，似乎還意猶未盡。

“你他媽以后能不能稍微矜持一點？”看著劉源那賤兮兮的樣子。房曉鳴忍不住罵道。

“有沒有發現這個女生的特別之處？”劉源邊說邊用雙手在胸前比劃。

房曉明看他那色迷迷的樣子，沒好氣的說：“又在發騷。”

“不是發，也不是嗦，是咪，咪咪。”劉源更加放肆，還玩起了諧音梗。

“下流！”

“裝個鳥，看你抱著汪明莉啃的時候，也沒多正經。”汪明莉是房曉鳴的女友，一次他們倆約會，正熱火朝天的時候，不巧被路過的劉源撞見，從此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你他媽有勁沒勁。”房曉鳴有點急眼。

劉源看房曉鳴有點惱怒，準備轉移目標，于是邊側身摟住他邊笑嘻嘻地說：“有沒有覺得這個女生挺好，要不要把她和老大撮合一下？”說完，眼睛看向葉子明。剛還在罵劉源的房曉鳴一看要吃老大的瓜，馬上換了一副嘴臉，又和劉源站在了一起。

葉子明知道火力要轉移到他這里了。雖然年齡相對較小，但他也已年近二十，對異性同樣有著不可名狀的心思，甚至與喜歡打嘴炮的劉源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他比較沉穩和內斂而已。事實上，在后期擁有了至高的權力和無上的財富之后，葉子明對情色的把玩可謂是登峰造極。

對剛才那個女生周天華，葉子明確實被深深吸引。她臉上綻放的笑容，如同初升的陽光，在散發出耀眼光芒的同時，也照進葉子明年輕而熱烈的心里，讓他感到溫暖而明亮。

為了不被劉源他們看出自己的心思，同時也避免被戲謔，葉子明站起身，故作鎮靜地說：“你們繼續，我再到其他幾個點看看。”說完就就快速閃人。

“老大把持不住了，有戲！”看著落荒而逃的葉子明，劉源趴在房曉鳴耳邊悄悄地說，隨后兩人相視一笑。

葉子明，劉源，房曉鳴，周天華。四個人的第一次見面就在這躁動而喧囂的氛圍中結束了。但此刻，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在未來二十多年里，葉子明會和周天華相戀，結婚，以至后來成為一對在中國金融市場呼風喚雨的夫妻檔組合，并締造了中國當代最大的民營金融帝國。

結束一天的招新工作。晚上，劉源和房曉鳴聚在一起吃飯。

“有沒有感覺到老大有什么不對？”劉源看著房曉鳴問。

“好像有，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對。”

“有沒有注意他今天看周天華的眼神，專注，認真，靈動，閃亮，跟看天使似的。”

“嗨，你不也一樣，像個花癡。”

“我不一樣，我那是對漂亮女生的本能反應。”

“對對對，本能，你就只有本能了。”房曉鳴奚落道。

“說正經的呢。老大這次不一樣，好像真動心了，當時我瞟了他一眼，感覺他還有點害羞，發現我看他以后，迅速把眼光轉向別處，還故意調整了一下坐姿，似乎在掩飾什么。”

“劉源，我特佩服你，自己都他媽那樣了，還能注意到老大的反應，真是個人才。”房曉鳴戲虐地說。

“我們要不要幫助老大？”劉源好像在發問，又似乎在認真地思考。

“你不會借老大的名義干自己的好事吧。”房曉鳴知道劉源是什么貨色，既是質問，也算提醒。

“怎么可能，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不是那樣的人嗎？”自從那次被劉源撞見了自己的好事之后，房曉鳴經常對劉源陰陽怪氣。

“好了，曉鳴，我們要想辦法成全老大。”

“咋成全？”

“我們策劃一場迎新舞會怎么樣，然后到時盡量給老大和周天華創造共處的機會。”

“老套！”

“越老套，越管用，有燈光，有氣氛，有身體接觸，必要時還有人起哄，一來二去就熟絡了。”

“好吧，聽你的，畢竟這一塊是你的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