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于謙你放肆!”
孫太后面色驟然狂變,眸子中閃過一道噬人冷芒,‘砰’的一聲一巴掌重重拍在面前案臺上,猛然從軟榻上激動的站了起來。
此事,此番言論,她是確確實實沒想到,于謙膽子真敢這么大,殿內一眾朝臣沉寂,都不敢插手胡言亂語,選擇明哲保身不想沾染惡名,于謙居然敢悍死不懼,妄議大統繼承。
他難道就不怕此事傳出去,被冠以權臣、逼宮篡位的惡名,被天下人所唾棄,被釘到歷史的恥辱柱上面嗎?
相較于驚怒、難以置信的孫太后,端坐在一旁的郕王朱祁鈺將眼前的一切緊收眼底,心中不禁會心一笑。
對于孫太后的胡攪蠻纏、裝瘋賣傻、故意曲解意思,這些個手段阻擾,在擬定計劃前朱祁鈺心中早就心知肚明,但他又為何如此篤定,孫太后縱使如此,也阻擾不了大局?
則就是因為于謙!!
這就是他敢散布謠言,制造恐慌、篤定能夠提前榮登大位的真正底氣所在。
朝臣并非找不到辦法和不著急,只不過愛惜羽翼,需耗時與孫太后拖延周旋,彼此妥協換取,但于謙則不一樣,對于謙此人,善謀國,不善謀己。
他才不會怕什么威脅和試探,他只會按照自己心中的信念做事,而于謙的信念,則就是這天下平穩,黎民百姓安康。
就孫太后方才的言論,換做他人的話,可能還會與之博弈,糾纏一段時間。
但到了于謙這里,壓根不用多想,更不會被牽絆住。
畢竟其這個可是連永樂大帝,都敢硬剛、諫言讓其罷武與民休養生息的人。
一時之間,孫太后被氣的胸膛此起彼伏,雙眸冷厲陰翳的直勾勾盯著,跪伏在地上的埋頭叩首在地上的于謙,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森然殺意迸發,厲喝道:
“逼宮、篡位,妄議大統繼承。”
“于謙,既然你想死,那哀家就成全你。”
“來人!!”
“將此間狂妄逆賊,給哀家拿下、打入詔獄。”
轟.....
隨著爆喝聲響起,緊閉的議事殿內被轟然推開,于門口戒備的禁軍將士已然灌入,橫跨于腰間的大刀已然離鞘,片刻方至跪伏地上的于謙身旁,冒著冷厲寒芒的刀鋒已然駕到了于謙脖頸上,緊跟著伸手企圖將跪伏在地上的于謙給拿下拖出去。
此情此景,原本慵懶如同局外人的朱祁鈺,知曉此時此刻萬萬不可能再坐山觀虎斗,不然一旦于謙真的被拿下,場中眾人被震懾不敢言語的話,那么于謙好不容易撕開的口子,以及他的謀算,也將煙消云散。
更有甚者,導致出現不該出現的變局都有可能。
隨即,朱祁鈺直直從軟榻上起身,沖著準備拿人的禁軍將士,喝止道:
“住手!”
“給本王滾出去!”
將已準備拿人禁軍將士震得頓了頓,伸出的手直接懸停在了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的愣在了原地,不知該聽誰的命令。
此言出。
孫太后眉頭一挑,原本郁悶的心頭頓時一喜,腹誹:
“終于坐不住、忍不住了?”
正愁找不到機會把朱祁鈺拉下場,此時此刻這般好的機會送到她手中,又是在這個時間節點。
隨即,孫太后平復心中思緒,扭頭看向發號施令駁斥的朱祁鈺,冷聲道:
“郕王此舉何意?”
“于謙諫爾繼承大統,爾阻止哀家拿下逆賊,難道說郕王與于謙合謀,行此逼宮篡位逆舉?”
這帽子,扣的倒是異常嫻熟、夠狠辣陰毒,上來就直接要一腳將他給踩死、釘死在恥辱柱上的節奏。
朱祁鈺自是不可能應下、也不敢應下,因兩者本來就沒有過任何牽扯,當然也無懼無愧,坦蕩不怕查,對于上來就圖窮匕見、不安好心的孫太后,也不會給予其什么好臉色。
隨即,他定了定神,深吸了幾口大氣,緩緩抬起頭毫不避諱、神色坦蕩與之對視,回道:
“太后這等帽子還是不要亂扣的好。”
“臣是否行與之有勾連,可直接喚錦衣衛前來問話,想來此間北京城戒嚴,應沒任何事情能夠瞞過錦衣衛的眼睛。”
這記軟刀子,可謂是頂的孫太后郁悶的想要吐血。
別人不清楚,總攬大權的她自是比任何都人都清楚。
自緊急軍情入京議事后,朱祁鈺于殿中表現,以及當下的情況,孫太后自是將郕王府作為了重點監測和威脅對象,可謂是朱祁鈺的一舉一動都擺在她的案臺上。
倘若真有異動,真有實質性的證據,她早早的甩出來了,將朱祁鈺給直接釘死,又何必等到現在,如此的被動。
孫太后面色陰翳緊緊盯著朱祁鈺,又伸手指了指跪伏在地上的于謙,怒聲道:
“那郕王阻礙哀家,欲意何為?”
此言,無疑是變相的向所有人證明了,于謙此番言論,與朱祁鈺無任何干系,變相的將朱祁鈺身上所有的懷疑,給全部摘的干干凈凈。
同時也令在場中,一干重臣不禁微微有些側目,對于京城中鬧得滿城風雨的言論,心中不免有些驚疑不定,難道自己等人錯怪郕王了。
那事難道非郕王所為?
此舉亦令之前因鬧得滿城風雨的傳言,心中唾棄朱祁鈺的臣子,于此也有了不一樣看法,對其的惡意慢慢消散。
朱祁鈺心中暗自冷笑,于此事上也不打算就此退縮,不然就真的辜負了于謙冒死諫言撕開的口子了,亦不想自己之前的布局付之東流,出言回道:
“此事,牽扯大統繼承,咱被牽扯入此間,本應避嫌不言。”
“但國之危難時,不管太后以及諸卿如何想本王,臣亦不得不言。”
“外有賊子虎視眈眈,內有滿城風雨的流言蜚語,民心潰散惶惶不可終日。”
“主少則國疑,社稷為重,君王輕之。”
“望太后三思。”
說著,說著,朱祁鈺遂神情變的愈發坦蕩,毫不避諱的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繼續道:
“此言,如若諸卿與太后,認為本王乃逆舉之言。”
“本王無話可說。”
“是非功過后人評說,本王不求有功,但求問心無愧。”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