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小珠拿著兩卷紙過來,開心地說道:“小姐,您看,這是一位公子給您寫的詩,還寫了兩首呢。”
秦夢真接過卷紙,在桌上展開,
見上面的字體清秀,詩詞也頗為不俗,已屬上乘,
便是寫給花魁李師師,也能入圍的。
秦夢真輕聲讀著上面的詩詞,眼眶微紅,有淚珠兒滾動,
她已經很久沒收到這般好的詩了。
“小珠,快!快去請客人上來!”
小珠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坐在雅間的劉老爺卻是一臉郁悶,
他有自知之明,青樓里的花魁們哪里能瞧得上他?
于是,便盯上秦夢真這個過氣的花榜眼,
花了許多銀子和時間,說了許多好話,眼看著就要成功。
誰料半路又殺出來個程咬金?
劉老爺此時,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柴宣在小珠兒的帶領下,來到秦夢真的廂房,
這種廂房是個套間,外面是雅間,中間有屏風,里面是秦夢真的私人空間。
進雅間是不可以帶朋友和下人的,除非他們的詩詞也得到過雅間主人的認可。
又或者是有人出錢包了雅間,
包雅間同樣要得到雅間主人的應允,要么出價特別高,要么與雅間主人關系特別好。
因為雅間主人每月都要向青樓交納很多月錢。
柴宣一人進去,欒廷玉,高蝴蝶,何栗在門口候著。
他一進雅間,就看到若大的長桌旁,只有一個又老又丑的死胖子,像頭癩蛤蟆,坐在桌邊生悶氣,腮幫子氣得鼓鼓的。
柴宣朝他微笑點頭,正準備打個招呼。
“哼!又來一個小白臉!”
癩蛤蟆翻了個白眼,哼道。
柴宣索性免禮,盤腿坐下,抬眼打量屏風后面的倩影。
小珠過來詢問:“公子,您要上些什么茶果?”
柴宣拿出一百兩銀子,道:“你看著點吧!”
小珠見柴宣出手大方,越發的開心了,樂呵呵的走了出去。
秦夢真隔著屏風朝柴宣盈盈一拜,道:“小女子拜見公子,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柴宣道:“小生姓柴。”
秦夢真柔聲道:“不知柴公子是要聽怎樣的曲子?”
柴宣道:“我第一次來,姑娘隨便彈奏便是。”
“嗯,那奴家獻丑了。”
秦夢真又拜了一拜,方才回到琴邊坐下,素手輕撫,叮叮咚咚的琴聲響起,
與之剛的彈奏,多了許多輕快和歡喜。
左右無事,柴宣又朝癩蛤蟆拱了拱手,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癩蛤蟆本不想理會柴宣,可這里是心上人的廂房,不愿失了禮數,很不情愿地哼道:“老爺我姓劉,是京師三間緞綢鋪的主人。”
柴宣笑道:“原來是劉老爺,久仰,久仰!”
同時在心里記下,
在東京開緞綢鋪利潤應該不錯,以后也要開幾家。
癩蛤蟆又哼了一聲,越瞧柴宣越覺得對方討厭:
小白臉一來,彈的琴聲都不一樣了,看來今晚又是沒戲了。
癩蛤蟆一肚子悶氣,一杯杯地喝著酒,
他越生氣,柴宣卻越覺得有趣,逗他道:“劉老爺,喝悶酒哪有滋味?要不我們聊聊詩詞,行個酒令?”
癩蛤蟆一聽,氣得鼻孔呼哧呼哧直噴白氣,黑臉透著紅,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懂個屁的詩詞?
能進來雅間,還不是花錢買的詩?
“小白臉分明是想在夢真姑娘面前讓我難看?真是可惡!”
癩蛤蟆瞪了柴宣一眼,
柴宣卻朝他舉了舉杯,臉上掛著一副欠揍的笑容。
“罷了,老爺我還有事,秦姑娘,告辭!”
癩蛤蟆知道今晚沒戲,懶得浪費時間,主動撤離,準備去找個紅官人聊聊人生。
雅間內,便只剩下柴宣一人。
秦夢真一曲彈完,起身拉開了屏風,蓮步輕移,來到柴宣身側跪坐,柔聲道:“公子,奴家為您斟酒。”
她偷偷瞄了柴宣一眼,
見他儀表堂堂,相貌俊郎,眉宇間自有一股貴氣,舉手投足,卻干凈利落,不像其他的書生公子般驕氣。
就是年紀似乎不大。
柴宣喝了杯酒,道:“我來找你,是受一位朋友所托。”
秦夢真稍稍愕然,輕聲道:“不知是哪位朋友?還請公子告之。”
柴宣拿出一塊絲帕,上面繡著一幅秋海棠。
秦夢真瞧上一眼,神情瞬間癡了,
她將絲帕輕輕磨挲,輕聲問道:“公子,你可知這位朋友如今在何處?她……她過得還好嗎?”
她咬著嘴唇,強作鎮定,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柴宣笑道:“她就在外面!你自己問她吧!”
“什么?”
秦夢真不明白,
柴宣提高聲音喊道:“高幫主,進來吧!”
女扮男裝的高蝴蝶入了雅間,一見到秦夢真便笑道:“好妹妹,你可還認得我?”
她揭去頭上的包巾,熟練的挽了個發髻,朝著秦夢真婉爾一笑。
“姐姐?真的是你嗎?姐姐?”
秦夢真眼眶濕潤,香肩輕顫,癡癡地看著高蝴蝶,
曾經的記憶在腦海浮現,那年她才十一二歲,跟在姐姐身邊學琴……
那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高蝴蝶拉著她的手,笑道:“當然是我!傻丫頭,連姐姐都不認識了!”
“姐姐!”
秦夢真確認是高蝴蝶后,撲到她懷中大哭。
柴宣識趣離開,給她們留些空間,
二人姐妹重逢,自然有許多話要說。
他帶著欒廷玉和一頭霧水的何栗,又去了大廳聽曲兒,吩咐人去請了老鴇過來。
老鴇對他這位新來的貴公子十分在意,
一聽柴宣有請,便立刻笑呵呵地走了過來:“公子,您找老身?”
柴宣將茶杯放下,道:“換個地方說事。”
老鴇引他人來到一間茶室,
柴宣開門見山,道:“我想為秦夢真姑娘贖身,你開個價吧!”
“啊?公子,老身沒聽錯吧?”
老鴇很是驚訝,轉而又暗自狂喜,
秦夢真眼看著一年不如一年,就算強逼他當紅官人,一年也賺不了幾個銀子。
若有人能為了她贖身,趁機敲一筆,何樂而不為呢?
老鴇訕笑道:“公子,您莫不是開玩笑吧?秦姑娘可是我們這里的花榜眼,琴棋書畫,樣樣皆精,老身可是花了許多錢才將她培養得如此本事,老身實在是舍不得她啊!”
柴宣不煩忙地說道:“廢話無需多說,直接開價吧!本公子沒時間聽你啰嗦。”
“好!公子爽快,老身也不賣關子,一口價,白銀三千兩!”
老鴇深吸一口氣,臉色一正,說道。
對方不給她薄面,她就獅子大張口。
“可!”
柴宣回答干脆。
老鴇一怔,隨即后悔的腸子都青了,
她暗罵自己心不夠黑,看這位公子的氣魄,怕是再多報點也能答應,
事實上,眼下的秦夢真能值一千兩就不錯了。
“公子…這……這個……其實老身……”
老鴇還想爭取一下,畢竟賣與不賣的權力在她。
柴宣一揮手,不耐煩地說道:“我再額外給你五百兩,算是謝禮,把那個丫環小珠也帶上,快些去拿秦姑娘的賣身契,莫要待我反悔!”
老鴇大喜,忙應道:“好的,好的!公子稍侯,老身這就去拿!”
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