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飯，姜維提議出去看看這繁華洛都，荀彧奔波一日，確是有些受不住，就回房休息了。

姜維馬岱二人出了客店，打聽了一下平原侯所在。

二人又去了一個胡店，買了兩身羌人衣服。

跟馬岱就在店家換好了衣服，衣著故意胡漢相混。

馬岱自是聽姜維的，全程照做。

很快倆人穿著羌服，來到了平原侯曹植府門外，給門房遞了拜帖，順手還塞了一塊不大不小的金子。

門房表情微動，沒說什么。

很快就傳來消息，平原侯要見二人。

姜維帶著馬岱一路進了府內，也不知從前這是哪家的府第，如今北方大部皆在曹家勢力范圍，洛陽自然都姓了曹。

尤其漢室王侯，都被強行遷至許昌，這洛陽大的宅子極多，都被曹操封賞了曹家子弟和功勛舊臣。

馬岱一路進去，嘖嘖稱奇。

很快到了一個不是很大，但很雅致的書房，里面一個翩翩公子正在寫字。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

借問誰家子？幽并游俠兒。

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

···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姜維小聲念了出來，直到最后一行詩。

馬岱聽不懂詩，但聽了也覺熱血賁張，眼眶發紅，恨不得現在就殺了眼前曹賊之子。

姜維感覺到了他的殺氣，拍了拍他。

“你們懂詩？”曹植問道。

“讀過曹丞相的短歌行，豪邁無比。今日得見公子詩，任俠報國之氣慨然在胸，不在丞相之下。”這是姜維心里實在話，曹家父子的詩歌在這亂世，何其璀璨。

“你們拜帖寫著有好馬，堪比赤兔？”

“對，馬名白飛沙，日行兩千里，不懼箭矢，更是通體雪白，無一絲雜色，良駒配良人，平原侯當得此馬。”姜維說道。

“哦，馬在何處？”

“我等異族，不得城中騎馬，白飛沙留在了客店，好草好谷伺候著。”

“哦？駿馬難得，你們有何所求？”

“我兄弟二人從西北羌地到中原來做些生意，仰慕中原文化這是其一，將好馬贈與有識人方不負此等好馬。我等邊族，只求公子墨寶以作傳家。”

“邊族？我看你卻像中原人。”

馬岱膚色黝黑，長相憨直，姜維卻是皮膚偏白的。

“我父親乃是漢人，母族是羌人。”

“這就正常了。”曹植大咧咧說道，沒有深究的意思。

順手去了一個玉佩丟給姜維，說道：“明日取了馬送來，這個玉佩，城內騎馬無人會攔阻你等。”

“馬好，有你們的好處。”

聽了之前荀彧說的曹植送馬以換取夏侯惇庇護的說法，明白曹植不會猶豫收下白飛沙這等好馬。

兩人告退出來，又去轉了一圈，傍晚返回了客店，店家見他們換了衣服也沒說什么，洛陽城大，客店什么人都有。

第二日一早，荀彧吃了飯食就返回休息了，二人正好行事，也沒多說什么。

二人還是各自換了羌服，牽馬一路到了內城。

進門前出示了曹植玉佩，也無人阻攔。

很快到了平原侯府，府門大開著，門房大老遠看到二人來，匆匆跑過來，引著二人從府后側門進入。

馬岱好奇，也不多問，看著姜維。

姜維出聲問那個門房：“平原侯今日有客人？”

“聽說有好馬，前將軍來了，說要第一時間試騎，出城游獵順便試馬。”

“哦？游獵一日便回？”

“那怎會，短則三兩日，長嘛，聽說十日八日也是有的。”門房看來平時沒在洛陽看守府第，無聊得緊，知道倒也不少。

姜維不再問，這事情反倒也簡單了，說不準今日就能看看這個現在的前將軍、洛陽尹，未來的大將軍，夏侯惇。

曹植愛馬，平原侯府后院廣闊，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馬場，這么一個文人家里跑馬，卻是在姜維意料之外，本以為只是書生葉公好龍而已。

到了馬場，門房再不往里，讓二人牽著白飛沙等待就是。

二人面面相覷，只好耐住性子，安心等待。

幸好過了沒多久，就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和曹植說著話，大老遠聽不清曹植的聲音，那個沙啞聲音卻是聽得清楚明白。

二人知道人來了，肅了肅面容。

姜維拍了拍馬岱，讓他沉住氣，不可魯莽。

馬岱也是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這馬就是白飛沙？果然神駿，好馬！”曹植距離不近就看到二人和馬，開心說道。

“自是好馬，我堂弟在羌地追著馬群奔了兩月有余，才馴服這萬馬之首的馬王，可遇不可求。”卻是馬岱沒忍住先說了起來。

夏侯惇如傳說一般眇了一目，并未帶著遮擋，形狀可怖，姜維馬岱都是戰場上走過來的，自是見多了身殘之人，并無太大反應。

說話無禮、不在意眇目這些，對兩個羌人來說，也是正常。

夏侯惇與曹植都沒有多想，注意力都在白飛沙身上。

夏侯惇想要試騎一圈，白飛沙扭開碩大的馬頭不樂意，姜維撮唇作哨，呼哨一聲，白飛沙就老實了。

“好馬，烈馬才是好馬。”夏侯惇上了馬，小跑一圈，甚是高興，沙啞的聲音傳來。

夏侯惇跑了幾圈，回來，也不下馬，就在馬上呼喝道：“子建，你這馬場小氣了些，如何跑馬。今日與我一起出城游獵可好，你不是還有一匹紫骍，你的寶貝愛馬也一起騎著，看看兩匹神馬哪個更快如何？”

“叔父有命，子建焉能不從！”曹植來洛陽，本就是求助這個父親最信任的堂叔，尋得庇護。

“二位朋友，多謝贈馬，玉佩你們留著，以后但有何事，上門尋我便是，那白馬篇，我已經令人收好，你們走時帶著即可。”

這是直接送客，沒有與胡人進一步深交的意思。

姜維一笑，自己二人扮作羌人不就是為了省事嘛，夏侯惇也見過了，馬也“送”了，可以走了。

兩人也不多話，行禮告辭，走出來看到門房拿著一張白紙，卻是昨天那副白馬篇。

姜維收了詩，轉手交給了馬岱，他知道一個那么討厭曹家的人，都能被一首詩激涌熱血，那是很喜歡了。

馬岱收了白馬篇，自是歡喜非常，跟著姜維一起往外走。

他清楚自己堂弟的本事，訓馬之能，天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