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哪來的老瘋子！”
隔壁張二嬸將雙手從套袖中拿出來，在地上撿了塊石頭，狠狠向著那乞丐模樣的老瘋子丟去。
老瘋子跳開兩步，很是機敏地躲了過去，看上去根本不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盯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張二嬸雙手叉在腰間，破口大罵道。
“什么人都敢往老娘的地盤來闖......”
她話說到這里突然頓住，臉色僵了下，回頭看向身后的黑衣男子。
“仙師別誤會，我不是說您，呵呵呵呵。”
那人神情冷漠，一雙眸子精明犀利，目光瞥向山坡上的小院，眉頭微皺。
“這便是那戶人家？”
張二嬸媚笑著點頭，“就是這家?！?
“丑話說在前面，若他們拿不出什么值錢東西，我進山也不會幫忙。”
張二嬸尷尬笑笑，剛想說什么，卻被對方抬起的手臂打斷。
“別廢話了，帶路。”
“哎哎，好，好的?！?
張嬸兒打頭里走，幾步登上土坡，推開破院的木門就沖著里面喊。
“我老嫂子哎！您咋還坐著呢！”
李家奶聽見動靜，枯寂的眼神流轉起來，她突然抬頭，動作迅捷如同一只狡兔。
“張家媳婦，可是有小凡的消息了？”
許是長時間沒有開口，她這一嗓子沙啞難聽，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田玉芬聞言也不由得站起來，看向張嬸兒身后，卻瞧見一個面容陰篤，身材頎長瘦高男人走了進來。
“現在沒有，但馬上也快有了！”
張嬸兒臉上堆著笑，快步走到一老一少面前，壓低聲音說道。
“這一位可是仙師，我在村集上聽見他問那上山的路，特地請他回來幫你找小凡的！”
“只是.....”話說到這里，張嬸兒臉上有些難為情。
李家奶得了希望，哪里還等得了她賣關子，帶著哭腔說道。
“不論什么代價，只要仙師肯出手幫忙，哪怕把我家掏空了都行！”
她說著還偷眼向那黑衣男子望去，只見他一雙眼睛看了四周，非常嫌棄，只是目光游移到李家奶身邊，盯著田玉芬打量起來。
“行！有嫂子您這句話，不枉我費了這許多唇舌！”
張嬸兒轉身想去拉那黑衣男子手腕，手剛伸出去便停下，訕訕笑道。
“這位是王仙師，是從西蜀郡那邊趕來的，到了咱這偏僻鄉下沒有落腳地方，想借您家暫住。”
“還有就是，如果想請仙師進山幫忙找人，需要一點值錢東西?！?
“有的！有的！”抓住救命稻草的李家奶激動道，“家里有地方住，仙師若是看上什么盡管拿走。只要能幫忙找到我孫子，這宅子....送給您都成！”
聽她這樣說，田玉芬在旁邊吃了一驚，“奶奶......”
“嗬！你這老太婆倒是大方！”
隔著低矮院墻傳來一陣冷冷嘲諷，即便黑的瞧不見人，也知道是那嘴上不饒人的田玉芬的娘開口了，“你把宅子送了人，還想著娶我家閨女當孫媳婦兒？簡直是做夢！”
李家奶聞言表情難看，羞愧眼神看向身邊丫頭，欲言又止。
田玉芬見狀雙手抱住她干枯蒼老的手，堅定說道，“奶奶，我不要緊的......”
“唉！”老人長嘆一聲，“苦了你了，好孩子！”
然而此時，王仙師卻突然冷笑起來，“哼哼哼，笑話！我要這座破房子做什么。”
他上前走了兩步，一雙眼睛略帶不舍從田玉芬豐滿胸脯移開，看向李家奶冷冷問道。
“你家可供了香火？”
“有的，有的！”感受到他迫人的氣勢，老人佝僂的身子壓得更低。
“養了幾枚香火錢？”
聽他提到這個，李家奶心中滴血，但為了自家孫子，不得不忍痛割愛。
“有自家養了二十年的迎春錢一枚，還有從村頭純陽廟里求來的供養錢一枚?！?
所謂香火錢，便是家家戶戶供奉信仰的回報。
他們買來特制的銅板，供在神像旁邊，日日夜夜經受香火熏陶，年份越久，銅錢上凝聚的法力就越大。
凡人可以憑借這錢獲得天上神明保佑，而在修真界，這香火錢卻是流通的貨幣。
“就兩枚錢？”王仙師皺眉問道，而且其中一枚還是最不值錢的迎春。
瞧見李家奶顫顫巍巍點頭，他忽然怒道，“你們消遣我？就憑這些東西想我幫忙，是看不起我王某人嗎？”
見他生氣，李家奶當即跪在地上，哭哭喊喊道，“仙師息怒！小家小戶沒錢供養，但請您看在，看在純陽祖師的面上，發發慈悲，幫我找一找那苦命的孫子罷！”
“哼！休想！”
聽見他出言拒絕，李家奶如遭雷擊，一張臉慘白到極致，身子緩緩歪倒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
“奶奶！”
田玉芬驚呼一聲，想要跟著跪下去求仙師，卻被黑衣男人一把托起，粗糙大手卻不撒開，肆意把玩著少女嬌嫩纖細的玉手。
“罷了罷了，誰叫我輩修士心軟。”
王仙師一副道貌岸然，換了柔和語氣說道，“這樣吧，我這一路趕來身子乏了，只要你把兩枚錢都給我，再讓這位....小姑娘陪我一晚，你孫子的事情，便包在我身上?！?
聞聽此言，院里院外的人都怔住了。
隔壁田家媳婦勃然大怒，當即就要翻墻過來，“好你個老不休，居然敢打我家閨女主意，也不撒泡尿看......”
她話說到半截，只見黑衣男子眼波流轉，一把劍鞘飛出，轟然擊碎了土墻。
“娘！”
田玉芬見母親從半高墻上摔下來，當即就要沖上去，卻被王仙師死死拽著小手。
“你們還沒回答我，我的耐心可有限?！?
一行人聞言頓時愣住，這的確是個無法抉擇的難題。
尤其對于李家奶來說，一邊是自己的孫子，一邊是自己未過門的孫媳婦，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細究起來，還是孫子更親。
田玉芬回眸望向老人，見她低垂著腦袋不敢看自己。
張嬸兒站在門邊，一臉尷尬，自己的娘親正在從倒塌的土墻里面向外爬，一邊喊道，“閨女，可別做傻事啊！”
眉心揪成一團，少女咬了咬牙，眼底忽的流露出絕望與堅定。
“仙師，是不是只要我......陪你，你就能救回我小凡哥哥。”
“呵呵，這是自然?！?
“好！”少女斷然出口，“我答應你！”
然而她話音剛落，卻聽見腳邊傳來老嫗滄桑聲音。
“不行！我不答應！”
李家奶忽的站起來，走向這邊，佝僂的脊背略微挺直。
“孩子，你和小凡都是奶奶的心頭肉，我絕對不能讓你做傻事！”
可老人話剛說完，黑衣男子忽然踢出一腳，將老人踹倒在地。
“呸！螻蟻！給你們幾分顏色，還真想開染坊了？”
王仙師傲立眾人面前，冷笑道，“我今天把話放在這里，你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今天這丫頭我要定了！”
此言一出，整個院子針落可聞。
眾人心頭俱是浮現出一句出名的俗語——請神容易送神難。
然而正在此時。
門口卻忽然傳來一個冰冷聲音。
“王不二，是誰允許你把話放在這里的？”
聽見這個聲音，黑衣男子勃然色變，死死拽著田玉芬的手驀地撒開了。
僵直身體緩緩轉身，正見破院門口，一名容顏絕色，身穿淺綠色白衣的少女亭亭玉立。
“寧，寧峰主......”
與此同時。
一個身材瘦削，滿身血污，如同從地獄中歸來的少年忽地出現在王不二身前，一記重拳狠狠向他臉上揮去。
少年滿身都是破綻，王不二心頭冷笑，正想著該用什么方式扭斷他的脖子。
然而出手間，卻聽門口少女聲音又一次響起。
“王不二，你還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