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山那一邊打成這樣,云陽宗就不出來管管?崗頭山雖然靠著五方教,但說到底涼山郡也還是人家的地盤。”
“云陽宗?他們哪里騰得出手來。”其中一人冷笑道,“大涼朝廷指望著他們守國門呢,這些年雖然幫襯不少,但我聽說元嬰以下的修士好像都打斷層了。”
“元嬰之下……對了!聽說云陽宗近年出了個厲害的年輕劍修,好像是叫做,叫......”
“止水劍李兆楓。”
“對對,就是他!據說此人的凝香道基非同小可,有傳言說他撤離了滇國戰(zhàn)場,去向不明。”
“哼哼!多半就是向著我們這里趕來了。大魔此人雖說被整個正道唾棄,但是聽見他的遺冢消息,這些人還不是聞著味兒就來了。”
“涼山城離這里不遠,如果這把止水劍趕來,不知道五方教還能不能鎮(zhèn)得住場面。”
“唉,哪有這么簡單啊!你看見的只是表面,誰知道暗地里藏著哪幾只老王八。我看那李兆楓也不敢太過高調,若是遭了那些老東西的算計,死在這里,云陽宗可真真就斷了傳承。”
“五方教真有老家伙來了?哥啊,那咱們還上去趟啥渾水啊,要不是咱倆跑的快,今天就死在那頭兒了!”
“慌什么!”
中年修士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泥土,目光飄向遠方。
“那些老不死的可不敢輕易出手,他們五方教有人,別的宗門就沒有底牌么?若有人敢先出手,哼哼,到時候肯定亂成一鍋粥,等他們狗咬狗打得差不多了,咱們再趁機撈一點湯水,嘿嘿嘿......”
“哥啊!你確定咱們能從那幫人手中搶到大魔遺物?”
“呵呵呵,你還是太嫩了。”
中年修士冷笑道,“咱們的目標可不是寶藏。”
“哎?那是....?”
“當然是那些死于亂戰(zhàn)的吾輩修士!”
“啊?這......”
.......
林蔭間,刺目夕光照射在李凡眼眸深處。
閑談的修士歇息已畢,互相攙扶著,踩著黃金暮色離去。
從他們凄慘賣相看來,崗頭山另一邊估計打的昏天黑地,一人一蛇在兩人身后潛伏許久,他們竟都沒有發(fā)覺。
李凡眉頭微蹙,眼神陰沉,盯著小青看了許久,直到把它盯的發(fā)毛才開口問道。
“那大魔遺冢,到底有幾處?”
青蛇翻了個白眼,“這我怎么知道。”
李凡伸手去扯它的蛇信子,卻被小青輕松躲過,他劍眉立刻凝聚起來,直接雙手拽著蛇身兩端,用力拉扯成原來兩倍長,威脅道。
“我勸你識相一點,寧姑娘不在這里,可沒人給你撐腰!”
“服了服了服了!我服了!英雄!”
小青蛇被扯的暈頭轉向,連連求饒。
李凡也不想真的將它弄死,松開了手,將它搭在樹枝上。
小蛇半死不活耷拉著,一條猩紅蛇信子有氣無力垂下來,緩了好久才說道。
“老大,你是真的不知道嗎?枉你還是個人,咋比我這妖知道的還少呢。”
“所謂這‘大魔遺冢’還有個別稱,便是‘大魔疑冢’......”
李凡聞言摸不著頭腦,“你跟我玩繞口令呢?”
瞧見他又要對自己下黑手,小青趕緊求饒道,“相傳這‘大魔疑冢’天底下有七十二處,真真假假這么多年來誰也說不清楚,這崗頭山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剛才那兩個修士多半是去了個假墳,我在這山里活了千年,說句不中聽的渾話,老子在哪拉屎都有人給我送紙。”
“所以山那邊有什么東西,我心里可是門兒清。”
李凡微微點頭,心知這青蛟所言不虛,“那有沒有可能這大魔冢不止一處?那群人聚在另一邊,而且還有大修坐鎮(zhèn),他們總不能哭錯墳吧?”
聞言,小青蛇愣了愣,古怪盯著他看去,“那兇巴巴的娘們兒又不在,此地就咱哥倆兒,你裝你媽.....”
一道金色暮光通過光滑的劈柴刀面反射進小青眼中,它立即收住了后面的字,“.....額,小弟的意思是,大哥你既然頂了人家身份,自然是曉得真地方的。咱哥倆兒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算沒我?guī)罚氡啬阋材苷业侥谴竽нz冢吧。”
李凡盯著它,緩緩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所以有你沒你都一樣,你這兩天最好閉緊嘴巴,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要做到心中有數。”
“嘿嘿,一定,當然!”小青蛇吐了吐蛇信子,一雙豎瞳彎成月牙兒,“若是大哥在墓里得了好處,還請漏一點給我,小弟一定感念大哥恩德,此生必肝腦涂地,以死相報!”
“你們在說什么呢?”
李凡還沒答應小青,腦后冷不丁傳來少女聲音。
轉頭看去,只見寧則已經梳洗完畢,俏生生站在身后。
她濕答答的長發(fā)隨意披散在陡峭瘦削的香肩,俏臉雪白,迎著夕光熠熠生輝。
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干透,緊緊貼合在凹凸有致的身體上,一雙赤足嬌嫩如玉,直接接觸地面,趾縫間沾上了一星泥土。
“寧姑娘,剛,剛才......”
李凡下意識開口,卻忽然結巴了。
小青蛇見他一副窩囊樣子,心中大為暢快,當即便接過話茬,把剛才那兩個修士的言語說給寧則聽。
“哼,我看那個出現在坊市上的修士,未必就是魔宗中人。”
一人一蛇聞言一奇,示意
“魔修又不是傻子,孤身一人,如此高調來到仙宗地界,換你會這樣做么?”
經少女點破,李凡也覺察出了其中的不合理。
想到剛才兩個受傷修士的城府算計,說不定便是哪來的散修得了大魔遺物,被正道之人打殺了,轉手栽到魔宗頭上。
然后再信口編出一個假地方,讓所有人撲個空。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委實好算計!
“而且啊,我看那人不是魔修還好,若真是魔宗之人,那地方更是去不得。”
少女說著話將頭發(fā)隨意扎起來,高馬尾顯出纖細修長的脖頸,一雙鳳眼看向李凡。
“本姑娘好看嗎?”
“額....好看!”
少女笑容忽然一收,“好看也別看了,快帶本姑娘回家,我!餓!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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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天也黑的早了。
李家奶守著一大桌飯菜,頹然坐在院子里面,眼神空洞,往來打理整齊的白發(fā)蓬亂如蒿草,佝僂的身子一動不動,神色萎靡,看上去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田玉芬陪著她,雙眼紅腫,手扶在老人肩膀,淚都哭干了。
為跟隔壁田家緩和關系,老人特地張羅一桌宴席,還打算著提一嘴自己孫子和人家閨女的親事。
然而李凡自昨日進山,已經兩天一夜沒有音訊。
趕來吃宴席的鄉(xiāng)親沒一個敢說實話,就連口沒遮攔的田家媳婦都出言寬慰,在老人聽來,尤為刺耳。
李家奶求爺爺告奶奶折騰了兩天,可如今崗頭山上全是修士,尋常獵戶一個都不敢進山。
老人給他們下跪,給他們磕頭,他們一個個抽著旱煙,連連搖頭。
只推說小凡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失魂落魄回到家里,守著一大桌子飯菜,天氣轉涼,盡管不新鮮,但還沒壞掉。
老人呆呆望著,目光沒有聚焦。
“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
眉尺村這兩天來了很多人,十分熱鬧,各色人等不一,其中就有一個神神叨叨的老瘋子。
“世人都說修仙好,仙人死也死的早!”
“死了還會呱呱叫,呱呱叫!哈哈哈哈!”
此刻,他在院墻外面,指著院里面的人。
大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