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太監走沿著來時的路返回，在出了承天門后，馮智彧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二哥。

“二哥？”馮智彧快步迎了上去。

“嗯。”馮智戴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弟弟一番，確定沒事兒之后，目光轉移到了馮智彧的身后。

“既是衛尉少卿親自過來接，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在接觸到馮智戴的目光之后，那名太監也是很識趣兒地說道。

“有勞。”馮智戴微微點頭。

“二哥，你怎么過來了？”看著太監離開，馮智彧看著自家二哥說道。

“來看看你有沒有捅什么婁子。”馮智戴瞥了弟弟一眼，轉身朝著皇城外的方向走去

“嗐，我能捅什么婁子？”馮智彧雖然嘴上不忿，但動作還是很實誠地跟上了自家二哥的步伐。

……

長興坊。

這里并非是馮智戴在京城中的居所，而是馮智戴在進京之后置辦的一處宅邸，他偶爾會來居住。

至于他常住的居所則是在通化坊，那是他進京時李世民賞賜地。

“說說吧。”進了后院，馮智戴看著弟弟問道。

“沒有捅婁子？”

“當然沒有。”馮智彧翻了個白眼，將手中拿了一路的盒子交給了自家二哥。

“喏，結果。”

馮智戴看了弟弟一眼，似乎不太相信，但卻又好像沒什么疑義，然后低頭打開了弟弟遞過來的盒子。

里面是一張卷起來的綢緞。

馮智戴一看就知道這是什么，在唐朝，這玩意兒叫敕旨，也叫詔書。

說白了，就是圣旨。

將詔書打開，馮智戴幾眼就看完了上面的內容，因為看似很多字，但實際上廢話一大堆，真正有效的信息只有一句。

封東合州刺史馮智戴為海康縣公、銀青光祿大夫。

海康，是東合州的州府所在地，也就是馮智彧所任職的東合州。

縣公是爵位，唐朝的爵位制度采用的是公侯伯子男制度，從上往下依次是國公、郡公、縣公、縣侯、縣伯、縣子和縣男。

縣公的爵位已經是很高的了，而且看似是排第三，實際上已經是二品爵位了。

至于銀青光祿大夫，雖然只是一個散官，但再怎么說也是從三品。

綜合來說，李世民這次給的雖然不算是很多，但也不少，最起碼是超出正常水準的了。

……

“別看啦……”看著自家二哥專注的樣子，馮智彧開口說道。

“無非就是給升個官兒，把我從東合州調到瀧州這種地方又大又靠近高州老家的地方，要么就是給個散官。”

“最多不過給二哥你，或者誠意足一點，給我封個爵，還能有啥？”

“你看過了？”馮智戴將詔書卷起來，淡定地問道。

絲毫沒有被猜到的驚訝。

“不是，是猜出來的。”馮智彧聞言微微搖頭。

“因為在今天我與皇帝的談話中，我感受到了拉攏的意思。”

“哦？”馮智戴聞言有些驚訝。

馮智彧點了點頭，確定了自家二哥的想法，然后將今天他和李世民的談話內容給說了一遍。

……

“唔……”馮智戴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一個都知罷了，就算是那些人吹捧的再高，也不過是做腌臜生意的，陛下沒有必要為了這件事特意跟你說一遍。”

“而且，說這些就難免有親近之意，的確算是拉攏了。”

“但是……”

“為什么？”馮智彧聞言笑著說出了一句看似問句，實則是反問句的話來。

“無非是利益唄，要么是想拉攏咱們嶺南馮家共抗五姓七望，要么就是通過這次我帶糧進京這事兒上得到了啟發，覺得咱們家地靠嶺南，稻米一年三熟，想要摳點兒糧食唄。”

“不過這跟咱們有啥關系？”

“唔……倒也是。”馮智戴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雖然這話說的難聽，但卻是事實，馮智戴在長安就是個透明人，他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嶺南馮家的“忠心”。

正所謂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馮智戴在京中基本上是什么都不做的。

不做，就代表著既不會偏向李唐皇室，也不會偏向五姓七望。

這就是不做不錯，不僅是現在不做，最好以后都不做，做一個混吃等死的人就是最好的。

至于李唐皇室、五姓七望、江山社稷……和他們嶺南馮家有什么關系？

說句難聽的，就好像那句“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一樣，無論是以馮盎如今在嶺南的聲望，還是當年冼夫人遺留下來的名望，哪怕是天下大亂，他們馮家也依舊能夠穩坐嶺南這一畝三分地。

李唐皇室，五姓七望……關他們馮家什么事兒？

只不過……

皇宮，太極宮，立政殿。

“二哥。”長孫皇后站在立政殿的門口，笑意盈盈地看著里面的李世民。

“觀音婢你來了？”李世民并未起身，只是對著長孫皇后招了招手。

“二哥是怎么了？”長孫皇后接過了宮女手中的食盒，抬步進了麗正殿，后面隨侍的太監和宮女很有眼力見兒地退到了殿外門兩邊的位置等候。

“不高興嗎？”

雖然李世民的臉上帶著笑容，但作為枕邊人，長孫皇后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二哥所隱藏起來的愁緒。

“那倒是沒有。”李世民搖了搖頭，幫著長孫皇后將食盒內的餐食取出。

“就是有些煩惱。”

“讓妾身猜猜看……”長孫皇后將筷子遞給李世民，然后笑著說道。

“莫不是今日進宮覲見的耿國公嫡三子的原因？”

“是，也不是……”李世民輕嘆一聲，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

“哦？二哥何出此言？”長孫皇后笑著坐到了李世民的身邊。

……

其實，從長孫皇后會來這立政殿就能看得出來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關系。

通常來說，皇后一般會居住在兩儀殿更北的區域，也就是后宮，那里是真正的深宮。

而立政殿地處兩儀殿東側，向南出了虔化門就是門下省、弘文館和史館，那里來來往往的有很多官員，甚至常年都有官員當值。

因此，經常出入立政殿，甚至是住在立政殿，多多少少的會和官員打照面。

不僅如此，之前在東宮的時候，長孫皇后也是常常住在麗正殿，而非是顯德殿這種深宮。

由此也能看得出來，長孫皇后不僅和李世民的夫妻關系非常好，也多少對政事有些了解的。

今日李世民召見馮智彧，長孫皇后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問出這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