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宮中和李世民有了分歧之后，馮智彧本是打算回一趟嶺南的。

一來是他覺得無論是自己還是李世民都需要冷靜冷靜，短時間內不見面能讓兩人更好的冷靜一下。

二來也是茶園的事情。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馮智彧覺得自己的付出沒有得到回報。

馮智彧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更不是什么圣人，他的所作所為都會和他自己所需要的利益深切掛鉤。

李世民只進不出，馮智彧自然不愿意繼續付出了。

只不過，馮智彧想要離開長安這個是非之地的想法還是落空了。

……

馮府，會客廳。

看著面前的李靖，馮智彧有些頭疼。

他懷疑現在自己已經被長安城內很多的勢力給盯上了，不然的話為什么李麗慧和李承乾前腳剛離開，李靖就帶著兒子找上門來了？

“所以……”看著面前的李靖和李德謇，馮智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李將軍此番前來，代表的……是隴西李氏嗎？”

“少師誤會了?！崩罹嘎勓赃B連搖頭，嘴角泛著一抹苦澀的笑容。

“說是……也可以，因為在下的確是苦于家族那邊的壓力才過來的，不過少師也不要誤會，在下只是來傳個話，并沒有任何左右少師決定的意思。”

“李將軍折煞小子了?！瘪T智彧聞言搖了搖頭，嘴角的弧度已經落了下去，但語氣中還是帶著絲絲嘲諷之意。

“您這一個‘在下’，晚輩可擔當不起，若是家父在面前，晚輩怕是少不了要挨頓揍了?！?

“而且，即便李將軍您這樣，晚輩也是難以答應您的要求?！?

“李將軍，您既是我們大唐的中書令，又是一名將軍，所以這茶葉的作用有多大，想來不需要晚輩為您解釋?！?

“所以……”

“少師誤會了。”聽馮智彧這么說，李靖趕忙擺手。

“茶葉的重要性李某自然是知道的，李某方才也說過了，今日冒昧來訪完全是因為家族中給的壓力，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若是如此，那晚輩就放心了。”確定李靖沒有站隊，馮智彧稍微松了口氣。

……

歷史上的李靖其實主要是在貞觀初期比較活躍，到了貞觀中期，李靖就開始韜光養晦了，避免功高蓋主。

李靖在這方面還是比較明白的，所以馮智彧并不是很擔心，僅有的那點疑慮還是因為時間。

現在的李靖還沒有到韜光養晦的時候，所以馮智彧擔心李靖會站隊隴西李氏。

事實證明，馮智彧是先吃蘿卜淡操心。

且不說李靖站隊哪邊和他沒啥關系，就算是有關系，以李靖的能力……

只能說，歷史上李靖的名聲可不是吹出來的。

“李將軍?！备惺艿搅死罹秆巯戮狡鹊木謩?，馮智彧便想著開口勸勸。

“有些事情，其實不需要晚輩多嘴，但晚輩還是想說一句，有時候還是得看清形勢的。”

“這個李某自然知曉?！崩罹嘎勓杂行@訝，似乎是沒想到馮智彧還愿意這么勸他。

“只不過……有些事情，任誰都做不了主，畢竟人活一世……總不能不認祖宗吧？”

李靖說著說著，嘴角浮現起了一抹苦笑。

你可以說種花家的人不敬鬼神，因為種花家的人從來都是需要什么神就去拜什么神，不需要的時候連想都想不起來。

這也就是后世所說的財神廟前長跪不起。

但是，你絕對不能說種花家的人不敬祖宗。

罵人的話能有多臟馮智彧不知道，但是馮智彧認為對于他來說最臟的話就是罵他是倭國人，其次就是說他不敬祖宗了。

但是，對此馮智彧也有自己的看法。

“李將軍，何必如此執著呢？”聽著李靖的話，馮智彧笑得很是燦爛。

“祖宗怎么想的誰知道？就算是知道，誰又能確定祖宗會不會改變想法？到底是在貫徹祖宗的想法，誰又背棄了祖宗，這誰能說得清呢？”

“有些人，表面仁義君子，背地里卻是吃人不吐骨頭，到底是誰不認祖宗，晚輩覺得這還有待商榷吧？”

“倘若祖宗真的推崇吃人不吐骨頭，那晚輩說句不該說的……”

“這祖宗……還認他作甚？”

……

馮智彧的話可謂是天雷滾滾，雷得李靖是外焦里嫩。

但是李靖也不是什么蠢蛋，他立刻就明白了馮智彧的意思。

以如今的隴西李氏和李唐皇室，到底是誰在貫徹祖宗的想法，又是誰背棄了祖宗……當真就如同人們所想的那樣嗎？

思及至此，李靖突然釋懷了。

有時候，人距離大徹大悟其實就好像是一道水壩，只要到了合適的時間，都不需要將其扒開，只需要一條淺淺的通道，整個大壩就會瞬間土崩瓦解。

隨著思想上的阻隔被徹底瓦解，李靖突然就想通了。

若是隴西李氏的老祖宗再世，到底是會和現在的隴西李氏一樣看不起李唐皇室？還是會和李唐皇室一起掀了隴西李氏？

李靖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無論是家國大義還是仁義道德，毫無疑問是李唐皇室的做法更符合正常人的思維。

就算世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實際為的只是自己的發展，李唐皇室的做法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畢竟，連站在對立面的隴西李氏都認同了李唐皇室的做法，若是不認同，又怎么會讓李靖出面來爭取茶葉的事情呢？

“李某受教了?！彼技爸链?，李靖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少師雖然年輕，但想法透徹，是李某所不能及的?！?

“少師開解之恩，李某定會銘記于心?！?

“李將軍客氣了。”馮智彧見狀趕忙擺手。

“李將軍的大禮，我這個晚輩可承受不起。”

“當得。”李靖很是嚴肅地搖了搖頭。

“且不論尋常人能不能看得清楚，就算是能，也不見得能像少師一般坦言相告?！?

“不過，李某就不多留了，畢竟李某今日代表的是隴西李氏，不便在此久留，以免別人認為少師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

“大恩不言謝，若是少師日后需要，李某叮當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