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皇后的話，讓李世民徹底清醒了。

馮智彧雖然是臣子，但有很多的事情，他其實都沒有必要去做。

比如茶葉，那是一個很賺錢的東西，毫不客氣的說，那就是一只下金蛋的雞，無論是誰，得到了這個東西之后都會死死地握在手里。

然而馮智彧卻將其拿了出來。

不僅如此，在西湖茶園的開墾方面，馮智彧也只是拿了最小的，剩下的全都讓了出來。

可以說，馮智彧是把茶葉這東西送給了李世民。

還有就是對五姓七望的謀劃。

雖然現在還沒有開始，但是作為皇帝，李世民很了解當前的形勢，也清楚在對抗開始之后要面對五姓七望的瘋狂反撲。

對于馮智彧來說，這不是一筆好買賣。

五姓七望之所以能成為千年的世家，就是因為他們掌控了太多太多的資源，甚至比朝廷掌控的都多。

而他們之所以能掌控這么多，是因為他們幾乎壟斷了知識，讓平民百姓沒了晉升的通道。

所以，可以想象的到，等事情浮出水面時，朝廷可能都不會是五姓七望的第一目標，而是馮智彧。

但最后馮智彧能得到什么呢？一堆作為賞賜的金銀財寶？還是所謂的官職晉升？

毫不客氣的說，就算事成之后李世民給馮智彧的爵位提到國公，對于馮智彧來說都是賠本買賣。

因為對抗五姓七望，可是一件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甚至帶著家人一起粉身碎骨的事情。

再想想如今的倭國，馮智彧能得到什么好處嗎？

李世民不知道，反正今天自始至終，馮智彧好像都沒有提到過他能夠得到什么？

馮智彧也說了，倭國那個窮山惡水的地方，也就只有兩座金銀礦，但那是要給朝廷的，等對抗五姓七望的計劃開始實施時，五姓七望還得來分一杯羹……

所以，馮智彧其實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想到這里，李世民的心中泛起了一陣難言的酸楚。

“二哥……”看著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的李世民，長孫皇后輕嘆一聲，開口勸道。

“子游這樣的人……恐怕很難再有第二個了，而且子游本就不愿意留在長安，若是傷了他的心，恐怕……”

“難以挽回啊……”

說到這里時，長孫皇后又想到了馮智彧剛進京的時候了：“當初，您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子游留下的？”

“唉……”李世民輕嘆一聲，轉身朝著后面的書架走去。

將書架上下掃視了一個遍，李世民才緩緩地伸出手，從最順手的三層上拿下來了一個小盒子。

“這個……”將盒子放在自己妻子的手中，李世民有些心痛地說道。

“帶給襄城吧?！?

“諾?！遍L孫皇后接過小盒子，笑意盈盈地福身一禮。

……

馮府。

從皇宮出來之后，馮智彧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對于李世民的反應，馮智彧并不理解，但是卻尊重。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避免自我感動。

這一直都是馮智彧的人生信條，馮智彧覺得，不管是作為大唐的官員，還是作為秦王利益集團的一份子，做到這個地步，不說是仁至義盡，但也算是盡了本分了。

別的不說，光是茶葉和對抗五姓七望的計策，馮智彧就對得起李世民了。

甚至嚴格來說，這對于馮智彧來說其實是一筆賠本買賣，畢竟李世民給他過什么？

是太子少師的職位？還是?？悼h公的爵位？亦或者是金紫光祿大夫的散職？

太子少師的職位是李世民看中了馮智彧的才華，海康縣公的爵位是那二十萬石糧食的交換，金紫光祿大夫的散職是馮智彧在北征中的功勞換的。

因此，實際上來說，茶葉這種影響頗大，甚至可以幫助大唐掌控草原和西域諸國的東西，是馮智彧單方面的付出，而李世民什么都沒給馮智彧。

對抗五姓七望的計策對于李世民來說更是重逾泰山，而李世民還是什么都沒給馮智彧。

再加上穿越后二十多年的經歷，馮智彧對大唐的歸屬感其實不是特別的強，所以他現在是心安理得的。

……

“怎么了？”倚靠在書房的窗戶邊，馮智戴看著自己的弟弟問道。

“遇到什么難事兒了？垂頭喪氣的這可不像你啊?！?

“二哥，問你一件事?！瘪T智彧抬起頭，看著自己二哥的眼神中滿是平淡。

“如果你是一滴水，你是會偉大的去滋潤一方土地，還是自私自利地融入大海中，利用群體的保護讓自己活得夠久呢？”

“嗯？”馮智戴聞言一愣，顯然是不明白自己弟弟的意思，但還是認真地回答道。

“你忘了？當年你不是跟我說，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

“是啊……”馮智彧聞言輕嘆，但轉頭就變了語氣。

“可惜，我是一滴臟水，沒有那么高尚的思想和品德，只會利用大海來隱藏我的骯臟?！?

“你怎么了？”馮智戴聞言眉頭緊鎖，身體也站直了。

“沒什么……”馮智彧微微搖頭，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二嫂呢？做飯了沒，餓了……”

“沒做，不過你想吃什么？”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馮智戴并沒有繼續追問。

“想喝嫂子煲的湯了……”

“走！”

……

兄弟倆人很快出了馮智彧的馮府，朝著馮智戴的馮府出發。

只不過……

“小人見過二公子?！毙值芏藙偝鰰?，馮節便走了上來。

“啟稟三公子，隴西李氏、趙郡李氏和倭國的使節團都送來了禮物，您看……”

“退回去！”馮智彧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話。

“諾！”馮節也是沒有絲毫猶豫地躬身應道。

對于馮節來說，馮智彧的命令就是絕對的，哪怕是讓馮節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死。

因為在馮節看來，現在活著的每一天都是馮智彧給予他的，因為如果沒有馮智彧的話，他早在七歲那年就已經死了。

馮智戴深深地看了一眼弟弟，現在他很確定，自己弟弟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

并不難猜，因為自己弟弟初回京的時候還不是這樣，而回京之后自己的弟弟只去了一個地方、見了兩撥人。

只不過，馮智戴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讓自己的弟弟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