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管道管理層為何向股東隱藏賬上的大量現金和債券？

北方管道公司不夠光明磊落的行為或許會讓當時的評論家們感到詫異，但即使到今天，仍有很多上市公司會選在一個像石油城一樣遙遠的地方召開年度股東大會。2014 年，雪佛龍就把股東大會的地點從舊金山總部挪到了得克薩斯州的米德蘭，那里距離最近的大型機場也有4 小時以上的車程。

格雷厄姆第一次參加北方管道公司股東大會時受到的待遇很糟嗎？如今的股東沒有遭受過那樣的待遇嗎？雖然按現行法律要求，上市公司在年度股東大會上有義務回答股東提出的問題，但他們有時卻拒絕回答。

2006 年，美國家得寶公司的董事會直接跳過了股東大會流程，脾氣暴躁的公司董事長兼CEO羅伯特·納德利（Robert Nardelli）要求每位股東只能提一個問題，限時 60 秒，超時的股東會被穿著家得寶圍裙的人員粗暴打斷。

北方管道公司CEO那種“我說了算”的作風在他第一次會見格雷厄姆時就展現無遺。在格雷厄姆之后，又有無數投資人聽到過類似的話。有時，公司內部人士還會刻意瞞報業績，試圖以此阻止股東增持公司的股票。巴菲特曾投資過一家國有商貿公司，該公司的總裁曾專門給巴菲特寫信說，公司資產的估值“實在太高”，下一年的凈利潤將遠低于巴菲特的估算。我自己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告訴我，他們公司的業務“毫無價值”，還說我“購買他們公司的股票簡直就是瘋了”。

北方管道公司除了不拿公司的大股東當回事，其故事還有更多值得我們深思的地方。在本書的序言中我們就提到，上市公司應把為股東謀利作為目標。這意味著公司的管理層和董事會都必須善用公司資產，幫助投資者實現利益最大化。如果的確如此，北方管道公司的管理層為什么要向股東們隱藏賬上囤積了大量現金和債券的事實呢？公司不僅拒絕跟股東們分享過剩資本，而且還通過壓縮信息披露，隱藏其流動性資產的真實價值。

北方管道公司是公司權力監督和制衡機制不健全的典型代表：股東們對公司的關注度非常低，董事會被核心管理人員把控。董事會的 5名成員中有 3 人都是公司高管，包括公司的總裁和另外兩名標準石油系的董事。在《聯邦黨人文集》（Federalist Papers）中，詹姆斯·麥迪遜（James Madison）警告道：

任何人不得做自己案件的法官。

事實上，北方管道公司的高管們通過控制董事會，扮演了自身監督者的角色。董事會的成員本來應該受到公司股東的監管，但在格雷厄姆出現之前，股東的監督事實上完全處于缺位狀態。

洛克菲勒基金會雖然擁有許多公司的股份，但它僅僅把自己當成一個被動的投資者。就在格雷厄姆第一次前往石油城的前幾年，洛克菲勒的法律顧問托馬斯·德貝沃伊斯（Thomas M.Debevoise）給威克利夫·羅斯（Wickliffe Rose）寫了一封信，羅斯是洛克菲勒基金會最早的受托人之一，也是通識教育董事會的董事長，在這封信中，德貝沃伊斯將通識教育董事會的角色描述為上市公司的股東：

我認為董事會始終堅守自己的定位非常重要，它要做的是慈善事業，因此僅僅作為投資人持有有價證券；它無意干涉任何一家商業企業的日常活動……如果它對自己所投資企業的經營管理不滿意，唯一可行的途徑就是放棄投資……

在被本杰明·格雷厄姆盯上以前，北方管道公司的管理層不對任何人負責。公司囤積的現金和有價證券給了公司管理層巨大的緩沖空間，這確保了他們的收入和地位。由于沒有任何來自股東們的壓力，管理層閉口不談公司良好的財務狀況，只有標準石油大廈內的那些富豪們對此心知肚明。由于無須承擔責任，公司管理層很容易做出對他們個人有利的決定，而不是讓股東們從中受益。當然，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人性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