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狂暴的結局
- 讓東羅馬再次偉大,1416
- 逍遙宇內
- 4082字
- 2024-11-26 18:15:00
‘清晨帶來了凄涼的和解,
太陽也慘得在云中躲閃。
大家先回去發幾聲感慨,
該恕的、該罰的再聽宣判。
古往今來多少離合悲歡,
誰曾見這樣的哀怨辛酸!’
————威廉·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15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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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年輕男子沒有回到隊伍中,而是和幾個貢澤加的傭兵聊起天來。他的親切和禮貌讓傭兵們很愿意和他交談,而他的幽默更是激起了傭兵們的笑聲,更增添了幾分對他的親近感。
聊著聊著,他慢慢靠近了索菲亞所在的馬車。
在和一名年輕傭兵說話時,他故意大聲說:“哦,你妹妹被送到費拉拉城學唱歌了?真巧,我妹妹也在威尼斯學聲樂,她還給我唱了她新學的歌呢?!?
說罷,年輕男子輕聲哼唱了兩句‘他的妹妹教他的新曲’:“青春是什么?沖動的火焰……少女是什么?寒冰與渴望……?!?“What is a youth? Impetuous fire... What is a maid, Ice and desire...”)
聽到歌聲,馬車里忽然發出了一陣輕響。而年輕男子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而就在此時,遠方黃昏的云朵忽然傳來一陣雷鳴聲伴隨著閃電,風雨驟起,陣陣雨點開始飄落。
眾人沒了談話的興致,紛紛披上斗篷,加快了速度,趕著在大雨落下、黑夜降臨前進入了前方不遠的蒙賽利切鎮。
進入小鎮后,雨點已大了起來,憑著對這條路的熟悉,原本在后的貢澤加傭兵們反而跑到了佛斯卡里家騎士的前頭。
他們入城后率先來到熟悉的酒館,將馬匹潛入馬廄后,副官安排手下進屋避雨,自己則先將女眷安置在貢澤加家族在此處長期租賃的,緊鄰酒館的貴賓房屋里。
待女傭們將索菲亞小姐安頓妥當后,他轉身走出二層樓的貴賓房,恰巧碰見遲了一些時間趕到的佛斯卡里騎兵們。
這些壯碩的騎士早已淋成了落湯雞,只是他們無人開口說話,在大雨中很有紀律性的下馬、安頓,整理裝備,如同寂靜的大理石雕像。
眼見如此,副官下意識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
曼托瓦作為威尼斯的盟友,他們四鷹傭兵團經常與威尼斯的軍隊一同與米蘭人作戰,而威尼斯的軍隊不管是貴族的私兵、還是城市衛隊、還是聘請的外部傭兵們,都沒有見過像今天遇到的這支部隊這樣令行禁止的。
看到他們收拾好行李進入酒館后,副官帶著內心的疑惑也隨之步入進去。在里頭,他的士兵們已經安頓下來,而那個能說會道的佛斯卡里家年輕子弟,此刻正與酒館老板交涉。
見此,副官來到一個身材如同巨人般非??啵糁桓奔t色絡腮胡的騎士身邊,舉起手拍了拍對方肩膀,仰頭問道:“伙計,你們之前是哪個傭兵團的,沒怎么見過你么。”
那騎士扭頭朝下看著副官,卻一言不發,直到副官被盯的有些發毛,那巨人的眼光讓他有種仿佛被兇狠的猛獸盯上的感覺,于是急忙主動離開。
正巧這時年輕男子似乎也和酒館老板交涉完,碰上臉色慘白的副官,臉上倒是掛出了友善的笑意。
“不用害怕,畢夫是最近剛從法國來的騎士,還不太習慣意大利的文化和方言,你別看他很兇,其實他人很好、很善良,很喜歡小動物?!?
副官聽了解釋后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個號稱‘人善喜歡小動物’的巨人騎士還死死盯著他看,那兇神惡煞的目光嚇得他又是一哆嗦。
進入酒館來到他的同伴旁,找了長凳坐下,副官脫下身上濕透的披風,一邊擦拭頭上的雨水一邊很自然的吩咐道:“老板!老三樣,腌肉、燉菜湯、燕麥酒!”
“頭,剛剛我幫你點好了。”副官旁邊的傭兵下屬殷勤的說道,同時遞來了一杯燕麥酒和食物。
副官接過酒,看著冒泡的燕麥酒,酒饞上頭咕嚕咕嚕兩下就喝光個了整整一杯。喝完后,他一邊擦拭嘴,一邊皺了皺眉頭,感覺今天的酒沒有往日的濃香,多了點甘草的味道,怕不是這個批次的釀造有點問題?
不過四鷹傭兵團的傭兵們趕了大半天的路,早已饑腸轆轆,他們顧不得別的,風卷殘云的將桌上的食物消滅干凈,然后又給每個人加了燕麥酒后,便就著壁爐火旁喝酒聊天。而副官暫時也將有點古怪味道的酒的問題拋擲腦后。
酒足飯飽后,副官再次打量著這間往常熱鬧的酒館,卻發現今天不知為何沒什么其他旅客,只有他們和佛斯卡里家族騎士兩撥人,也許是大雨阻擋了很多行人只能就近避雨?
而來倒酒的人也并非副官非常熟悉的酒館老板,而是一個他沒有見過卻又長得非常普通的中年男子。
在被問到老板去處的時候,這個中年人很輕松的回答說自己是老板的親戚,老板去遠方省親所以臨時將酒館交給自己打理。
而在被問到為何酒有股怪味道的時候,那人也一臉歉意的表示可能是裝酒的木桶起霉,并給每個人都退了酒錢。
這樣啊……
看似合理的借口,可是今天一直發生的巧合和‘合理’,讓副官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而仔細一想,剛剛那個老板親戚的長相他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他身邊傳來了一陣歡快的笑聲,他的伙伴們并未注意到異常,剛剛有一個年輕傭兵說了個令人捧腹大笑的笑話,惹得傭兵們各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另一個中年傭兵不甘示弱,也說了個笑話出來:
‘有個貴婦在生孩子,一直生不出來,非常著急,接生的修女就掀開布簾查看她的第一個洞。’
‘那貴婦情急對著修女喊道:“好好檢查檢查第二個洞,我老公那里用的最多~”’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唯有副官,此刻已然起了疑心,絲毫沒有聽那些笑話,他的目光瞄向了坐在酒館靠窗戶和大門邊上的佛斯卡里家騎士們。
明明寒冷的雨夜,他們卻不圍在爐邊烤火,而是坐在濕冷的門口……仔細打量下,這些人腰間的長劍并未離身,在吃喝的時候也保持著沉默,只有包括那個年輕男子在內的少數幾個人在低聲說話。
總覺得哪里有點古怪。
之前在路上因為隔著距離,眾人又忙著趕路沒有察覺,此刻共處一個屋檐下,副官愈發覺得對方身上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想到這里,副官感覺頭有點沉沉的,臉色開始泛白,身上不自覺冒出了冷汗。
而那個一直以下面色和藹的年輕男子似乎看到了副官的異樣,從門邊的長椅走了過來,面帶關心的說道:“你表情真的很糟糕,難道是著涼了嗎?這樣可不行,你得馬上上去休息?!?
副官頭開始眩暈,看向年輕男子的視線開始模糊,而那張極富親和力的臉,在恍惚間忽然變得猙獰起來。
他用力試圖推開對方,卻發現自己的胳膊輕飄飄的,不僅沒推開對方,反而把自己朝后掀翻在地。
而朝后看去,他驚駭地發現原本有說有笑的同伴們,此刻居然一個個都捂著腹部躺在地上嘔吐哀嚎,而不少人甚至就地腹瀉出來,黃的棕的腥臭流了一地。
“中毒了!我們中了埋伏了!”此刻已發現不對勁,卻為時已晚了。
那個年輕男子跨過地上奄奄一息的副官,拿起了桌上還殘留著燕麥酒的杯子,舉到自己的鼻邊聞了一下,對那個‘酒館老板’開心的笑道:“不愧是阿爾佛雷多,真厲害!”
“安德羅尼卡殿下客氣了,這些傭兵比威尼斯的密探們好解決多了,我連后招都沒用的上,白費了半天的功夫?!?
假扮成酒館老板親戚的阿爾佛雷多搖了搖頭,仿佛對敵人沒有給他帶來足夠挑戰而懊惱。
而那些此前一言不發的安德羅尼卡的騎士們也走了過來,他們的手中赫然多出了許多船只航海使用的結實的麻繩。
安德羅尼卡指了指一個個喝了阿爾佛雷多下的毒藥,要么上吐下瀉、要么昏迷不醒癱瘓在地上的傭兵們,他們一個個都被除去了甲胄和武器,被牢牢實實的綁成一團粽子。
在此期間,安德羅尼卡機敏地從那位副官身上摘取了對面貴族府邸的鑰匙,披上斗篷,巧妙地將長劍隱匿其中,隨后帶領尼基弗魯斯和幾位親信衛士離開了酒館,徑直邁向對面的府邸。
他輕輕轉動鑰匙,一樓的大門應聲而開,這一細微的聲響卻驚擾了二樓的女傭。樓梯口上方,一個略顯沙啞的女聲驟然響起:“是誰在那里?!”
安德羅尼卡迅速回想起副官的名字,從容應對道:“巴索羅讓我給你們送些食物來?!痹捯粑绰洌亚娜怀槌鲩L劍,緩緩踏上樓梯。
“巴索羅這個沒良心的,居然差點把我忘了,看我不下去好好收拾他……”樓上的女傭一邊嘟囔著,一邊走出房門。
然而,就在她的腳步聲即將抵達樓梯口之際,安德羅尼卡身形一閃,連續跨過多級樓梯,瞬間出現在女傭面前。
“啊啊啊啊啊”女傭被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盤子應聲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安德羅尼卡左手迅速捂住她的嘴,右手的長劍則緊緊抵在她的咽喉處。
這位女傭身材魁梧,力氣驚人,奮力掙扎之下,差點讓安德羅尼卡失去平衡。
但緊隨其后的尼基弗魯斯迅速上前,將女傭牢牢制服。
安德羅尼卡再次將劍尖在她眼前晃動了一下,然后輕輕刺入她的側臉,鮮血隨之滲出。
刺痛與恐懼讓女傭瞬間清醒,她淚流滿面地點頭表示服從。
“我問你答,你就能活;不回答或撒謊,就休想活命,明白了嗎?”安德羅尼卡冷冷地說道。
女傭顫抖著點頭,安德羅尼卡隨即問道:“索菲亞小姐在左邊的房間嗎?”
女傭遲疑了片刻,但求生的欲望最終戰勝了忠誠。她搖了搖頭,表示不在。
“那索菲亞小姐在右邊的房間嗎?”安德羅尼卡再次追問。
女傭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眼中滿是糾結與掙扎。
但從她的反應中,安德羅尼卡已經得到了答案。他轉身走向二樓右邊的房間,昏暗的走道上只有一盞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芒。
緩緩來到房門口,安德羅尼卡微微前傾身子,右手持劍藏于身后,左手輕輕推開了房門。
“吱呀”一聲,房門開啟,走廊上只能隱約看到屋內的一團光影。安德羅尼卡側身邁入房間,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張凌亂的大床,床上空無一人。
正當他準備進一步探查時,前方陰暗處突然傳來一陣重物襲來的風聲。安德羅尼卡下意識地揮起右手長劍進行格擋,一根木棍狠狠撞在劍身上。他手腕一抖,巧勁之下將木棍拍向左側。
這時,另一個魁梧的女傭從陰影中現身,由于安德羅尼卡的巧勁,她步伐不穩,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然而,就在安德羅尼卡準備俯身詢問之際,一個熟悉而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是你嗎?”
“索菲亞小姐,是我……”安德羅尼卡話未說完,一個身影已從黑暗中飛奔而來,緊緊抱住了他。
“我知道的,你承諾了,就一定會做到,我一直都堅信這一點?!鄙泶┧隆⒊嘀_的索菲亞緊緊依偎在安德羅尼卡的懷抱里,淚水奪眶而出。
隨后趕到的親衛們將地上的女傭制服,安德羅尼卡終于有機會仔細端詳這位朝思暮想的佳人。
只見索菲亞原本鵝蛋形狀的臉龐已經消瘦了許多,身體也變得輕盈起來,顯然經歷了不少磨難。
望著心愛的人為了自己而憔悴受苦,安德羅尼卡心中充滿了心疼與憐愛。
他輕輕撫摸著索菲亞的頭發,溫柔地說道:“索菲亞小姐,我是來阻止你與多米明哥的婚事的。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希望帶你回塞薩洛尼基,在圣尼古拉斯大教堂的鐘樓下完成我們的婚禮,兌現我的承諾。”
“安德羅尼卡殿下,請帶我走吧。”懷里的索菲亞滿懷期待地回應道。
“遵命,我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