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

歐陽鋒神情微動，似有所悟，然而未等說完，那抹清明便如流星般轉瞬即逝。他身形一晃，借著水幕遮掩，如鬼魅般向后疾退，轉眼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蕭峰則立于原地，望向歐陽鋒離去的身影，眉頭微蹙。

........

“蕭大哥！”

“蕭大哥！”

隨著湖水如雨般紛紛灑落，陸無雙幾女也看清了場中情景。二女臉上皆是一喜，忙快步奔了過來。蕭峰聽到喚聲，轉身面向她們。

“蕭……蕭大哥，你沒事吧？！”陸無雙臉頰微紅，聲音急切，但話到一半，余光瞥見身旁的表姐程英，聲音頓時低如蚊蠅，最后幾個字幾乎難以聽清。

蕭峰微微一笑。他雖性子粗獷，卻也察覺到她們的擔憂與關切，溫聲道：“我沒事?！?

“沒事就……”陸無雙聞言心中一松，可話未說完，便見蕭峰喉頭滾動，嘴角竟?jié)B出一絲殷紅鮮血。

“蕭大哥！”

“蕭大哥??！”

陸無雙與程英臉色驟變，齊聲驚呼。蕭峰卻一抬手，沉聲道：“無妨?！?

他目光再次投向歐陽鋒離去的方向，心中暗嘆：‘若再戰(zhàn)下去，我恐怕已非此人對手?！?

自己如今內力不濟，能與這古怪老人抗衡，全憑以全真精要強行催發(fā)潛能，提升招式威力。然而，這終究是竭澤而漁之策。此番大戰(zhàn)，身體本源損耗極大，恐怕難以彌補。

但他心中并無半分悔意。

習武之人，能與實力相近的對手酣暢淋漓的戰(zhàn)上一場，實乃平生一大快事。如今北朝雖已不在，故人也都已遠逝?？沙醯侥暇常湍苡龅饺绱烁呤?，蕭峰心中自不免欣喜，這南朝的江湖武林，恐怕相較于自己當世，還要更加興盛。

而且......

此次一戰(zhàn)，并非一無所獲。

想到心中隱隱的那個猜測，蕭峰面色不變，袖中右手微微下壓，一股柔和綿長的真氣自袍中升騰而起，袖角隨之輕擺鼓蕩。不過片刻，那真氣便如春風化雨般，將方才激戰(zhàn)中引發(fā)的身體傷勢緩緩壓下。

郭芙三人也緩緩相攜走近，目光中皆帶著幾分怯懼，齊齊望向蕭峰的臉龐。

此時，蕭峰正沉眸看向林中遠處，烏云漸漸散開，皎潔的月光灑在粼粼湖面上，映照在蕭峰的側臉上。只見他面如刀削，眉目如畫，嘴角還掛著一縷殷紅的鮮血，灰色的衣袍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在月光的映襯下，更添幾分孤傲豪邁。

大小武不禁目光生畏，面色自慚。

他們幾人不過才十多歲的年紀，以往拜師郭靖，知道自己師父、師母皆是武林中響當當?shù)拇髠b高手，心中自然以此為傲。雖然他們自身資質平平，但對待同齡少年時，總不免帶著一絲鄙夷與高傲。

然而，今日親眼目睹了這樣一場驚世駭俗的打斗，尤其是其中一人和自己年齡相近，更曾是以往的手下敗將。想到這里，他們心中僅存的那份高傲，便也如風中殘燭，悄然熄滅。

郭芙也同樣如此，只是她到底是個女兒家，眸子盯著蕭峰的側臉，不自禁眨了眨，心中竟是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來，忽的想到了自家娘親曾經(jīng)在閨房中的打趣問話。

....................

“芙兒，今日來拜見你爹爹的那些個少年，你可都見了？其中有無中意？”

以往黃蓉打趣問起女兒家事，談及將來擇婿之事時，郭芙心中自然不免以自家爹爹為標桿。如此一來，那些江南豪門的長子、武學世家的少年，便統(tǒng)統(tǒng)被她掃榻回鄉(xiāng)，唯有武家兄弟勉強入眼。平日里武敦儒溫柔體貼，對她照顧有加；武修文朝氣蓬勃，與她嬉戲玩鬧，倒也玩的頗為開心。然而，若真要在這兩人中擇一為婿，她卻總覺得差了些什么，總是難以抉擇。

她口中說著兩個都喜歡，實則心中茫然，分不清何為喜歡，終究是兩個都不曾真正動心。

她年紀尚輕，心思單純，自然理不清這紛繁復雜的情思。這番思緒在她心中翻騰起伏，卻始終抓不住關鍵。一時竟忘了周遭環(huán)境，目不轉睛地盯著蕭峰，直到對方驀然回眸，她才猛然驚醒，慌忙低頭，臉頰緋紅，心跳如鼓，仿佛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

.............

蕭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今夜啟程為好?！标憻o雙、程英也都點頭應允，直到大小武扯她衣袖，郭芙才又恍然察覺，‘哦’了一聲，齊齊回去牽馬。

五人連夜奔走，次日晌午，已經(jīng)看到一處城池。前后進了城，尋了一處客棧歇腳，調息養(yǎng)神，修整馬匹。大小武牽馬走在后面，面色焦急，左顧右盼，望能看到什么丐幫的熟悉面孔，然行人匆匆，他們也步履急促，直到進了客棧，也是一個都沒看到。而郭芙則一改往日習慣，只是低頭牽馬，時不時的抬頭看看前方。

入夜。

蕭峰盤坐于床榻之上，閉目運功，氣息綿長。忽聽得門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他眼皮微抬，察覺門外有人駐足，便緩緩收功，沉聲道：“請進?！蔽蓍T“吱呀”一聲輕響，一道青色倩影翩然而入。只見她身形纖細，步履輕盈，腰肢如柳，正是程英。

蕭峰心中一動，暗想這姑娘心思玲瓏剔透，素來沉穩(wěn)，此番深夜來訪，必有要事相商。他神色不變，語氣沉穩(wěn)道：“程姑娘深夜到訪，所謂何事？”

程英面色仍如死尸般僵硬，欠身行禮，聲音卻柔和如春風拂面，說道：“蕭大哥怎知我有要事？”蕭峰淡然一笑，說道：“程姑娘不必多禮。你我雖相識不久，但我知你素來行事穩(wěn)重，若無要事，斷不會深夜前來打擾。”程英點點頭，道：“蕭大哥果然洞察入微，此番前來，確有一事相說?！?

蕭峰正色道：“請講?！?

程英道：“蕭大哥可知昨日和你交戰(zhàn)那老人是何身份？”

蕭峰心中微震，他與那古怪老人前后交手兩次，雖未分勝負，卻已察覺對方武功深不可測，心中早存疑惑。只是那老人神智昏亂，言語顛三倒四，時而提及“兒子”，時而念叨“降龍十八掌”，似乎與這些都有過交集，卻又語焉不詳，令人難以捉摸。如今程英忽然提及此事，蕭峰自然大為感興趣，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程姑娘，莫非你知道那老人的來歷？”

程英點點頭，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