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林書乾轉過身，系上安全帶，“先找個地方安置他們兩個，明晚還要繼續呢?！?

“嗯，相冊呢？”白若煙問，“你還沒說完。”

“哦，對了，那個其實也沒什么，刀熊還保存著他和黑桃K還有佩……呃，阿詩瑪的合照。但比較奇怪的是，他把那本相冊鎖在了最隱秘的抽屜里，而且保存的非常好?！?

“合照？他為什么要把合照鎖起來？”白若煙扭頭看了一眼佩吉。佩吉搖了搖頭，表示對此一無所知。

“這就是問題所在?！绷謺f，把車子開出停車場，“按理說，刀熊應該恨透了黑桃K，這一點從他說的話里也能聽出來。正常情況下，刀熊應該是像黑桃K那樣，把合照燒個一干二凈才對?！彼麑㈩^側向一邊，好讓余光瞥到佩吉的身影，“阿詩瑪，在你的印象中，刀熊是個很矛盾的人嗎？”

“矛盾？”佩吉望著窗外思考，“沒有吧，我只記得，他一直都是我很討厭的那種人?！?

“讓你討厭的點是什么呢？”

“呃，長得丑算嗎？”

“好吧?！绷謺f，輕笑一聲，又問白若煙：“監聽器里有情況嗎？”

“沒有，應該已經被他發現了?！卑兹魺熣f。

“發現了？”

“嗯，我們聽到大熊大聲讓司機停車，然后監聽器就失去信號了?！?

林書乾吸了一口氣。

“刀熊會因此懷疑你的身份嗎？”白若煙問。

“也許吧，”林書乾說，“只能到時候隨機應變了?！?

他們開上素坤逸路，找到了一家通宵營業的泰國餐廳。林書乾把車停在餐廳前面，準備先進去填飽肚子。佩吉向他們告別，說她剛好就住在附近。白若煙挽留她一起吃飯。佩吉開玩笑說不想當“The third wheel”，還問這個詞用中文表達是不是應該叫“電燈泡”。白若煙笑著說沒關系，繼續挽留。佩吉祝他們用餐愉快，并約定好晚上再見，然后轉身離開。

“你們都聊什么了？”林書乾問，把一塊芒果送進嘴里。他們坐在緊靠墻邊的位置上，為得是避開另外兩桌正在舉辦聚會的客人傳出的喧鬧聲。

“聊你啊?！卑兹魺熣f。

“聊我什么？”

“哼，秘密！不能告訴你。”白若煙做了個鬼臉，“反正沒說你壞話?！?

林書乾朝她翻了個白眼?！澳悄阌X得佩吉這個人怎么樣？”

“挺好的，原本我還因為她以前的職業對她懷有偏見，但見到她之后，她跟我說了一些事，讓我覺得她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樣?！?

林書乾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微笑。

他們打包了兩份食物，回到車上，去了附近的一家汽車旅館。這種旅館的好處就是，沒有人能注意到他們從車上帶了什么東西回房間。林書乾把賈董事和女秘書安置在一間房中，讓他們吃飯，并用一把手槍確保他們不會大喊大叫。

接下來的三天，林書乾每晚都以賈董事的身份混進三聯大廈。監聽器的事情似乎沒有令刀熊懷疑林書乾的身份，因為刀熊的態度并未出現什么變化。第二晚的時候，林書乾邀請刀熊一起玩骰子，在輸給他四百多萬之后，林書乾自覺與刀熊的關系已經更進一步，于是便嘗試著讓他聊一些關于黑桃K的往事。

“那個沒有什么好說的，賈董事?！钡缎苷f，“我們這種人每天都會失去很多所謂的弟兄。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雖然活著，但變成了敵人。對于我們來說，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很多，很多，所以沒有人會在乎其中的某一個從弟兄變成了敵人的人。我想你也是這樣的，賈董事。”

林書乾笑著點點頭?！暗稌L已經結婚了嗎？”他問。

“還沒有?！?

“這個年紀不結婚，”林書乾說，“想必刀會長的心中，藏著一個很難忘掉的女人吧？”

“才沒那回事。”刀熊沖口而出，接著避開林書乾的目光，默默地點上一支雪茄。一段很長的沉默之后，刀熊才再度開口：“接觸的女人太多，就會發現她們都是千篇一律，再美的女人也就那樣，慢慢的我就對她們失去興趣了。所以結婚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

林書乾并未接話，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他凝視著刀熊，知道就快要接近重點了。刀熊的語氣之中還蘊含著別的東西。林書乾一時之間也讀不出那東西是什么，直到第三天晚上，他在刀熊的辦公室門外聽到達奈和刀熊的對話，才恍然大悟。達奈向刀熊匯報，說是在白天的斗毆中又有十二名小弟命喪街頭，截至目前，三聯會的成員已經損失了將近七成。刀熊用平靜的語氣說這種事情很正常，讓達奈不要擔心。那一刻，林書乾立刻明白了刀熊語氣之中蘊含的東西是什么。那是無奈。一種事與愿違、愛而不得的無奈。得不到心愛的女人，留不住曾經的兄弟，自己心中卻又難以放下，因此就只能把他們的照片封存在最陰暗的角落里，并用一套虛偽的說辭層層包裹住自己，以免讓最真實的內心觸碰到不愿面對的現實。

林書乾沒有打招呼，默默地走出三聯大廈。他想到怎么才能讓刀熊出面指認黑桃K了。

“我知道，”白若煙聽完之后說，“他這種就叫回避型人格?！?

“嗯，是有點那個意思?！绷謺c點頭，發動引擎，聽到后座傳來幾聲輕輕的“嗯嗯”。兩天前他們和賈董事定制了幾條暗號，讓他用喉嚨發出不同聲音來表示他想干什么，以免他遇到拉屎撒尿這種小事的時候不知道怎么辦，還要瘋狂折騰?！班培拧北硎舅胝f話。佩吉等到車子駛出停車場的聽力范圍，才拔出他口中的毛巾卷。

“小伙子，”賈董事說，“你們折騰我好幾天了，還花了我不少錢，到底準備什么時候放了我？”

“最多一周?！绷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