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安南人是如何想的,兩國算是暫時和好,因此,占城自然也不會提什么過分的要求。
“請上國見證我朝與安南的通婚盟約,并正式冊封我國。”
占城使者用漢越語請愿道,在座眾人對此并不意外,無非是在宋朝這留個名分嗎。
如果是安南翻了臉,占城可以以此請求宋朝出兵。
但大家都是事上見,介時將如何動作,還是要看利益關系。
趙由航出聲應下,占城使者再無請求,陳德曄略舒了一口氣,正要言退時,被趙由航打斷道:
“既然你我三國將共同抗元,當互通有無,并以文書重新丈量關系,確定盟約,如何?”
陳德曄與占城使者對視一眼,隨后心中一陣喜悅。
重新定關系,那是不是意味著安南的地位能提升一級呢。
要知道安南雖對內稱帝已久,但對宋朝的文書上一直以藩屬國王自居,言語卑微不敢逾越。
國內群臣對此早有怨言,只是礙于雙方實力差距一直不敢說什么,如今倒是迎來了翻身的機會。
至于占城,只要能和宋庭搭上雙邊關系,就已然大勝,自然也是欣喜萬分。
趙由航見他們面帶喜色,也跟著笑道:“具體條例鴻臚寺與你們商定,且先退下吧。”
使者拜謝離開,趙由航立馬收起了上揚的嘴角,向一旁的禮部官員吩咐道:
“此番結盟談判,朕的底線是安南可對外稱帝,但仍為大宋藩屬。”
“其若想擺脫附屬身份,需堅持抗元二十年,時滿后自動改為伯侄之禮。”
禮部官員應下,并試探性的提醒道:“官家,此番可借提升安南地位一事要些惠利。”
趙由航微微頷首:“你所說不錯,此番確有要求,那便是安南需降低關稅,具體額度由你們爭取,政事堂監管。”
禮部官員悶聲應下,趙由航繼續召見各國使臣。
內侍提嗓傳聲,吳哥王朝與素可泰的使臣接連入內。
這兩國一個是中南半島的昔日霸主,一個是新獨立的新銳,雙方交戰多年,火藥味兒頗足。
兩國對宋朝都沒什么特別訴求,除了恭賀新皇登基外一直在呵斥對方,并請宋朝聯兵征伐。
趙由航草草聊了幾句就將兩人打發走了,隨后暗含期待的宣滿者伯夷王國和新珂沙里王國。
這兩國坐落于瓜哇島上,也就是澳大利亞北端的那座小島。
島雖小但人口頗多,故實力不能不可小覷。
在內侍的引導下,兩位使者互相排擠著進了殿上,之間氣氛和方才的吳哥王朝與素可泰如出一轍。
趙由航的期待感更重了,讓他們自由訴說著兩國恩怨。
在翻譯的艱難解說下,殿內眾人聽懂了來龍去脈:
這新珂沙里的現任國王是篡位上臺的,他殺死了老國王和其親信。
但他沒殺全,讓老國王的女婿跑了,這女婿也蠻是厲害,建立了滿者伯夷一國。
這更是一對死仇,趙由航眨眨眼,亦是應付幾句就讓其退下。
這讓尹玉有些不解,別人不了解官家也就算了,他剛才可是發現官家身子前傾、眼神閃亮,明顯是有些激動。
他還以為官家會對這二國有所動作,結果就這么草草收場了?
尹玉心中疑惑間,南洋的最后一個大國登場了:
全據蘇門答臘島與馬來半島的、海上霸主三佛齊。
作為掌握著馬六甲海峽、巽他這兩條海上生命線的大國,其曾經甚至搞起了地方壟斷。
最強盛時期,從色目印度到爪哇國的所有物資必須由他先抽成,而后才能賣到宋朝。
宋朝這邊對此不僅不管,還賜予了它一張“承天萬壽”的大匾。
在宋真宗封禪泰山時,甚至讓三佛齊的使臣陪同。
可以說,以前的三佛齊幾乎坐穩了南洋霸主的地位。
但和宋朝封禪鬧成了千古笑話一樣,它也很快現了個大眼。
這邊宋真宗自秦始皇、漢武帝、漢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后,成為了第六個封禪泰山者,當然也成為了最后一個。
這是因為后續所有皇帝想要封禪泰山時,看見宋真宗的名字就都不想去了。
另一邊三佛齊這個南洋霸主,也是在眾目睽睽下,被南印度給偷襲了。
隨后不僅讓對方的偷襲得逞,還一度丟了首都,連沿海城市都被劫掠一空。
自此整個王朝由盛轉衰,現在哪里還敢集中抽成,只是正常收稅以供開支罷了。
而這份局面,對于趙由航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
南洋七大國,兩個是他的抗元盟友,四個在互相廝殺沒空顧及其他,就只剩三佛齊這孤零零的一個了。
趙由航仿佛看到了馬六甲海峽與巽他海峽在向他招手。
“臣代吾主拜見宋朝天子,望圣朝天子萬福安康。”
三佛齊使者一進來就用漢語說道,并深深拜下。
趙由航面色冷漠,只是嗯了一聲。
使者見此反應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但好在他早有準備,將手中的一份金色圖紙供了上去。
“在聽聞圣朝新皇登基后,我主特地下令修建佛塔為您祈福祈壽,此即為規劃圖紙,請您過目。”
使者說道,并偷偷打量趙由航臉色,見其面色微展后略舒了口氣。
宋朝人果然好面,做事也圖個吉利,這么一來應當無憂了。
使者暗自想到,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趙由航與他完全想偏了。
“佛塔……不僅禮佛,信的還是大乘佛教……這與漢傳佛教是近親啊。”
“如此一來,統治此地時,在文化認同上倒是能少些隔閡。”
趙由航越想越欣慰,最終出聲道:“不錯、不錯。”
使者連忙跟著陪笑,正當以為自己就此完成任務時,宋朝官家話鋒一轉:
“汝等此事雖表現不錯,但朕近來卻是遇上了一件有關你國的難事。”
使者連忙收起笑容,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天子所指的是……”
“是近來淡馬錫(新加坡)有位酋長向朕控訴,說及你國對他欺壓太甚,想要改換門庭,當宋庭藩屬。”
趙由航眉頭微皺著說道,似乎有些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