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銃手等演練至一百一十步時乃止,若是野戰,此時連射程都未進,但當下是攻城。
后方弩炮本身不長眼,又多是新手,難免有射偏的,還是離遠些好。
再者也要提防土墻上的弓手們,及城中可能殺出的人馬。
“轟—咚”
看著接連的彈丸與弩箭從他們頭上掠過,眾人有些緊張的握著手頭的兵器,努力告訴自己要鎮定。
好在這土墻承受的壓力比他們大多了,隨著時間的過去已有崩解的跡象。
近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隨著一連串的巨響及煙霧彌漫,土墻終于支撐不住,在呂宋士卒的驚呼下崩解了一片。
“嘩—隆隆隆……”
戰場上在這黃沙滿天中瞬間安靜了一刻,郭俊緊張的呼著氣,緊盯著城墻崩解處。
他在想,要不要此時下令步弓手沖進去。
因為按照宋元戰爭的經驗,下一刻呂宋士卒就該先行涌出,堵住缺口并著手緊急修復城墻,若想突擊進城此時最好。
但同時這城墻質量他也看到了,紙糊的一般,從愛惜士卒的角度出發應該繼續轟幾輪,創出更大的缺口再說。
片刻后,呂宋士卒幫他做出了選擇,他們并未上前修補缺口。
不論他們是如何想的,郭俊都可以繼續擴大城墻的塌陷趨勢了……
城內,中央的貴族府邸處。
幾架馬車上,雜亂的金銀瓷器被一股腦的堆了上去,其中還有三個只裹著床單的美女。
她們在焦急的等待馬車開動,離開這個天上掉石頭的鬼地方,但車外的爭吵又并不能讓他們如愿。
“父親,怎么能舍棄國王賦予我們的封地跑掉呢,我們的子民還等待著我們去拯救。”
“我看你去了王都后,靈魂都被他媽的魔鬼竊取了,小崽子想打是吧,那從現在起,所有貴族及奴隸都受你指揮了。”
話落,一道金屬掉地的聲音傳來,領主大人于片刻后,頂著一張漲紅的臉爬進了車內。
“快駕車,媽的!”領主嚷嚷道。
感受到身下的馬車緩緩加速,一眾人等這才放下心來。
“那個魔鬼小崽子留著也好,這樣宋國人就追不上來了……”領主嘴里嘟嘟囔囔。
但一想到悉心培養的兒子竟然要給自己斷后,領主眼前閃過他長大的點滴瞬間,又有些不忍。
他偷偷的掀起馬車簾子,想要再看看自己那驕傲的兒子。
不過此時一只白如璧藕般,還串著銀鈴的胳膊將他挽了過來,正是他最喜愛的姬妾。
隨著對方如貓咪般由下而上的貼身鉆入,領主感受著懷中的溫暖,又只記得傻笑了……
“你去打開武器庫發給家中所有男人,你去告訴城內的其他大小貴族,履行義務的時刻到了!”
少主持印向周圍的侍從安排道,他們忠誠且機靈,可以堪當大用。
可惜事發突然,沒有給他征召農奴的機會,不然加上常備士卒與各貴族私兵,可以拉出足足四五百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止這少主發愁,郭俊從塌陷處中看向空蕩的城內,也皺起了眉頭。
看來對方是要和自己打巷戰,那火炮和弩機的優勢可就發揮不出來了。
可就在他狠下心欲帶隊進城時,道路間開始浮現出一些身影。
他們往往是張望一眼,為了防止被弩機集火就退去了,郭俊看著他們頭上尚全的盔甲,確信這是一只正規軍而非流民。
“轟隆……”
又是一節城墻倒塌,與以往不同的是城內竟傳出了慘叫聲。
須知在一刻鐘前,不堪重負的城防軍就撤了下去,自那時起城墻塌陷就沒再砸中過人。
“鳴鼓!”
在聽到慘叫聲的那一刻,郭俊大喊道,隨后紅旗飄起,與將旗一同搶先向前壓去。
隨越王久經沙場的他知道,這是有軍隊藏在城墻后集結,而且只要對方指揮官不傻,就會立刻率兵沖出。
果然,少主見既已暴露,亦為防止后續土墻崩塌再傷到士卒,當即下令殺了出去。
事發突然,多數炮組經驗不足,未在這最佳時刻打出連炮。
只有一對機靈鬼反應了過來,迅速將手中振威機炮放平,隨后趁著軍陣還未合攏,將剛裝填好的三炮盡皆打出。
鉛球順著軌道接連砸入呂宋軍中,一時間尸體血肉橫飛,進攻速度為之一瀉。
少主眼前一閃,不知是泥沙還是血水透過牛皮面罩,濺入了眼中。
來不及思考這是何物,他伸手迅速將其抹去,隨后赤紅著雙瞳沖了出去。
他此番就帶出了一百余人,還包括不曾戰過的家中男丁,他知道若是不能一波將敵陣沖垮,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看到這么一群人氣勢洶洶的向自己沖來,新軍士卒難免有些緊張,但也并不慌亂。
大家按照原定軍演,二陣弓弩銃手射擊,一陣三陣先行。
“看見那個全甲戴皮的家伙沒,瞄準他。”陣中的扶槍銃手有些興奮的說道。
“那你手松一點,我來把方向。”扳機銃手指揮道,言語中雀躍之意亦難掩。
為了這一刻,他們火繩都燒掉了幾根,不撈條大魚又怎能甘心。
“砰!”
鉛丸炸出,那全甲將軍身旁一人捂著小腹彎了下去。
“都說了手松一點,沒打著吧。”扳機銃手先行甩鍋道。
扶手瞪了他一眼,兩人嘀嘀咕咕的吵了起來。
不過嘴上雖不饒人,但腳下兩人還是很聽話的,軍陣迅速開動,與一三隊交替前進。
當射擊掩護至三輪時,敵軍離此只有二十步了,步兵猛的提速,雙方砸在一起。
預備隊趕忙提刀上前壓上,等了這一刻巨久的水軍兩陣連忙向側翼散開,向后方奔襲,意圖包抄全軍。
后方郭俊作為全軍除了傳令兵外唯一的騎兵,馬踏流星撲了上去。
此時人群中已廝殺一片,但卻是一邊倒的局面,呂宋軍見三面皆有敵人早已膽泄。
只是哪怕扔掉武器投降,亦阻止不住他們來砍頭。
人群中唯一在戰的方向是員小將及其親衛,此將年齡小到骨骼甚至都沒撐開盔甲。
但見其勇猛至極,一只神臂弩的箭羽插入面甲之中猶在殺敵,嘴里說著郭俊聽不懂的話。
郭俊大喝一聲,拍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