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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出師北伐(12)

劉禪展開疏表細細讀過,目光在“請自貶三等,以督厥咎”上流連,字很漂亮,舒展清整,但情緒卻是低沉的。良久,他用很低的聲音說:“相父總這樣認真?!彼p輕嘆了口氣,“罷了,依了他吧,朕即傳旨,以丞相為右將軍,行丞相事,總統如前。”

他將表章輕放在面前的案上,又問道:“那馬謖如何處置?”

蔣琬用很平穩的語氣說:“丞相已將其明正典刑!”

“殺了?”劉禪睜大了眼睛,居然殺了?不就是打了次敗仗么,腦袋便要搬家?他腦子里立刻出現了馬謖的樣子,瘦瘦黑黑,說話時手臂一開一闔,情緒常常容易激動,這么個鮮活生動的人,竟就死了?劉禪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蔣琬說:“丞相稱,馬謖違逆節度,有戰而北,離地逃眾,干犯軍法,治軍唯嚴,法度明方能號令眾,因而不得不忍痛而殺之?!?

蔣琬說的大道理讓劉禪更困惑,什么是法度明?就是要掉腦袋,丟性命么?以一人之死換來三軍齊心,他覺得不可思議。

“殺就殺了吧?!眲⒍U無奈地擺擺手,對于認真得近乎峻刻深文的相父,他總是毫無辦法的,盡管相父許多時候的做法都讓他迷惑不解。

蔣琬忽地說:“還有一事……”他想插進來說一件事,又怕是自己多嘴生事,但抬眼望見劉禪有心要聽的樣子,便小心地說,“丞相長公子沒了?!?

“什么?”劉禪驚得從座位上彈起,一手摁住案幾,焦急地問道,“沒了?怎會沒了?”

蔣琬面露戚容:“長公子本在漢中轉運北伐糧草,走到陽平關時不慎摔下山崖……”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劉禪呆呆地出著神,又是一個人死了,又一張曾經鮮活的面孔,為什么轉眼間便像灰塵般消失了,連個影子都沒有?枯了的花明年會生,死了的人卻再也不能回來。

那個溫潤得像一枚白玉的男子,脾氣好得出奇,寡言少語,仿佛是安靜的一束月光,就那么平和溫柔地傾照在同樣安靜的角落里。他總還記得小時候與喬的種種往事,那是在荊州濕潤酷熱的天空下,也是在白浪滔天的長江行舟里,他曾攀過喬的肩膀,賴著讓喬抱過自己,也曾偷偷在心底羨慕過喬,想成為像喬一樣的“大人”。喬的循循儒雅,喬的風度,喬的沉穩莊重,幾度是他模仿的對象。

這該有多悲哀呢?

他抽了一下鼻子,忽然就惱恨起來:“朕如何沒有見著訃告,尚書臺也不呈來!”

蔣琬聽劉禪責怨尚書臺,連忙解釋道:“丞相長公子逝去,本事發突然,陽平關守將飛馬傳書丞相,當時丞相以為剛逢軍敗,諸事煩亂,遂暫不發喪,因之朝廷未知,或者一二日后便有訃告呈上。臣傳旨漢中而偶然得知,所以先稟明陛下,望陛下毋責尚書臺,否則,卻是臣多語滋事?!?

依然是公而忘私的大義,劉禪又是難過又是氣惱,這樣一個丞相,或者于國家基業是福,可有時卻顯得過于無情了。

劉禪煩悶地胡思亂想了一通,既然丞相大公無私,他總得拿出皇帝的恩德出來,因而說道:“傳旨下去,立即備辦賻儀送往丞相府,以朝廷名義發喪!”

蔣琬如釋重負,他要的似乎就是這個,當即跪下磕頭:“陛下仁恩!”

劉禪示意他平身,問道:“相父何時回返成都?”他的眼睛里有一種熱切的情緒。

“丞相正在漢中整兵,本月底可能回來?!?

“可能?”劉禪清秀的臉上浮了陰影,這不確信的話讓劉禪有些不舒服。

“丞相并非不愿回成都,皆因軍務繁忙,暫不能抽身,待漢中事宜完善,丞相當可回成都。”蔣琬很擔心劉禪怨責丞相,急忙澄清事實。

劉禪點點頭,其實在他內心深處既盼望諸葛亮回來,又害怕諸葛亮回來。諸葛亮在,他便覺得有了倚靠,仿佛身后屹立著一座山,再大的困難也有諸葛亮替他擔當。但諸葛亮太嚴肅太認真,細膩不讓繁瑣,公正不恤親情,每當他和諸葛亮待在一起,心里又愉快又害怕,這矛盾讓他輾轉難受,仿佛心上擺了一座擂臺,攻守均強,互不相讓。

蔣琬悄悄看著劉禪似笑非笑的臉,那是年輕而精致的臉,也是讓人很難親近的臉,并非因為劉禪是個暴烈冷酷的人,恰恰相反,劉禪性子柔弱,像個不更事的女孩子。

這讓他不禁想起了先帝--一個熾熱如火的皇帝,凡事率性不拘小節,他就算對你發火罵粗話,也是對事不對人,一夕之后,他照樣對你和氣融融。過去若是丞相遠行未歸,先帝也不會坐而等之,他定要親自沖去尋回丞相,若因有事走不開,也要遣人去找,口里還得對那使者罵道:“把諸葛亮給我抓回來!”可大家都知道,他罵誰越兇證明他和誰關系越好,怕的是他不罵,面色沉沉地對了你,那才是他真的生了氣。

不一樣的父子,不一樣的帝王,物是人非之后,總要有所舍棄吧。

蔣琬傷感地沉淀住這些混亂的念頭,對劉禪恭敬拜道:“諸事已稟,臣請告退!”

“卿一路辛苦,朕也不留你,自去吧。”劉禪溫和地說。

蔣琬的身影從宣室剛一消失,劉禪便長長地嘆了口氣。他仰靠在御座上,盯著頭頂懸吊的軒轅鏡怔怔地出神,似有風吹進殿堂,軒轅鏡下的流蘇抖動如浪,鏡中照出一個扭曲變形的他,被壓扁了,拖長了,變成了另一個丑陋的自己。

“陛下!”老鼠一樣的聲音鉆入耳朵。

“嗯?”劉禪隨口一應。

陳申蹭著身體蹲在劉禪御座下,小心翼翼地說:“永安宮留守宮人都遣返來了,現在鳴鶴堂候著呢,您要不要去看看,挑兩個可心的使喚?”

劉禪沒有情緒,他總是想起那兩張已經死去的臉,心頭冒起一陣強似一陣的寒意,他搖晃著手腕:“沒趣,有什么看頭!”

“那要不要小奴給您挑兩個?”

劉禪還是沒精神:“不用了!”

“這些宮人里有好些都是先帝在永安宮時的親信侍從,陛下若不用,小奴可怎么安置他們?”聲音很是諂媚,綠豆眼睛滴溜溜的像要掉了出來。

“隨便打發去哪里,偌大個蜀宮還沒個待人的地方?實在無用,就放出宮去!”劉禪不耐煩地說。

他磕著腦門,撐著憑幾站了起來,宮殿寬敞的明窗透入的陽光照在劉禪的臉上,他揮手趕了趕灰塵,說道:“走吧,隨朕去長樂宮!”

非難丞相譙周上疏駁北伐 拒斥請托孔明禁宮埋隱患

一清早,蘭臺便忙活起來。

高高的書架撐起了筆挺的脊梁骨,像松柏般蒼硬古拙,一卷卷捆扎齊整的書摞在它結實的骨骼間,像是一塊塊飽滿的血肉。

蘭臺署的官吏們像工蜂般忙碌著清理書冊,趁著天朗氣清,將受了潮的書冊一卷卷挪出來攤開。陽光剛剛好,一束束像河邊柳條似的,垂落在藏書閣外寬敞的平臺上,書卷便在陽光下敞開濕潤的懷抱,潮濕的腥味兒漸漸蒸發起來,被陽光的滋味調和,像發酵的酒曲般熏人。

風裹著浮塵拍過來,一骨碌鉆進鼻子里,譙周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因沒掩著,不免響亮了些兒。周遭的官吏都偷著笑,有撐不住的還笑出了聲,也不怕被譙周聽見。

譙周漲紅了臉,裝作去撣發冠上的灰塵,卻抓出一綹頭發來,越加地狼狽,反而招惹出更多笑聲。

譙周在蜀漢朝官中素來不討喜,書倒是讀得多,也算博古通今,可偏是個迂闊脾氣,又不通人情世故,素日說話便是滿口的圣人言哲人曰,一股子酸腐氣,有人在背后悄悄稱他為“醯夫子”,忒酸臭了。

當年丞相諸葛亮初開府,特意召集史官咨問治史一事,問話到譙周時,譙周因為緊張,問一句答十句,有九句都飄在云端上,樣子還極滑稽狼狽。丞相府僚屬都是官場中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精,哪兒見過這種呆子官,登時哄堂大笑。后來持掌百官風儀的掌禮官請丞相諸葛亮推案擅自取笑朝廷官員的僚屬,以為如此不合禮秩,諸葛亮卻說:“吾尚不能忍,況左右乎?”

從此后,譙周為丞相所笑的故事傳遍了蜀漢廟堂。人們都說,譙周?他便是讓丞相也忍不住發笑的滑稽官,當然不僅諸葛亮忍俊不禁,連皇帝劉禪也聽說史官中有個醯夫子,曾有蘭臺官吏給皇帝送古書,皇帝指著那官吏笑道:“你是醯夫子么?”

譙周也知道旁人對他的嘲笑,他心里很是難受。奈何他又不善與人爭辯,吵個嘴又顧忌著君子非禮勿言,只會掉書袋,人家把他八輩祖宗挨個罵遍了,他還在喋喋君子該守循循之風。

講究威儀風度的朝官中能有譙周也算是奇特一景,諸人雖取笑他,可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腹有才華,朝廷策書、詔告、冊命常常由他代筆,偏也妙筆生花,可稱為一篇足資效仿的好文章。恰是這筆頭硬的本事,才讓迂氣十足的譙周在官場占有一方立足之地。

眾人一面兒曬書,一面兒笑話譙周,卻見一人遙遙地走過來,原來竟是丞相府參軍李邈。他本在漢中行營隨軍,對于能入丞相府執事的官吏,旁的官吏都特別羨慕,甚至要竭力巴結討好。

“喲,李漢南,你甚時回的成都?”有熟識的官吏笑著招呼道。

李邈把手中的一方竹簡交給一位管庫官吏,那是一份書單:“早回來了……”他怏怏一嘆,“惹了人家的嫌棄,還能不被趕回來么?”

這聲抱怨像石子丟進死水里,竟就濺起漩渦,諸人曬書本來極無聊,乍聽著有花邊事兒可以打探,一撥撥盯腥味兒似的圍攏上來。

“為何?誰趕你?”

被人圍攏了,李邈偏要賣關子,半吞半吐地說:“皆因我行事不當而已,也怨不得旁人,我自愿受罰?!?

“說說,別留半截話。”眾人偏被撩撥起好奇心,李邈咽著話越不說,越讓他們心急如焚。

李邈其實很喜歡眾星捧月的感覺,心里已敲起了響鼓,面上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也沒什么,我為馬謖求情,丞相稱我不識大體,讓我回成都反省?!?

雖不是驚天秘聞,卻已夠一捆爆竹的威力,足足炸出一個大坑來,眾人登時七嘴八舌起來。

“馬幼常么?唉,可惜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何苦呢?”

“軍令太嚴,就不能赦免么?”

“馬氏兄弟為國家出生入死,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可惜可嘆!”

“聽說向朗也因為庇護馬幼常,貶斥為民,官身褫奪,從漢中趕回了成都!”

“可不是么,為一個馬幼常,諸人受難,可是牽連太廣?!?

……

眾人雖熱議馬謖之死,卻沒一個敢直指肇事者,甚至連“丞相”兩個字也不敢提。

“此為戰之非也!”一個嗆人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一愕,竟然是譙周。

譙周感覺到一雙雙目光拋在自己身上,登時不自在起來,他是實在憋不住才炸出一句話,沒想到惹來矚目。

“允南是何意,不妨說來一聽?”李邈像發現了礦藏,著急地要挖掘下去。

譙周吞了一口唾沫:“我是說……若不興兵北伐,則無有敗績,馬幼常也不會身被嚴法,事有因果,因不起,則果不成……”

“不興兵北伐?”李邈驚問。

既是要直抒胸臆,譙周大了膽子,聲音亮起來:“國家偏安巴蜀,國小民弱,原該掃除煩苛,與民休息,待國泰民安,藏帑豐足,再做長策之謀。而今朝廷內少富安,民疾峻法,外被強寇,諸方裂幅。當此之時,征調細民,挽輸北邊,人馬相繼,府庫空竭,是為大疲民力也。一戰不勝,不思何以敗績,痛而改非,收兵反國,還民于本,奈何誅良將,驚賢德,不為國家惜才,專逞不善之刑,誠不可為。”

譙周這一番言辭不啻一擊驚雷,震得蘭臺外一派死寂,譙周這不僅在反對北伐,還在反對蜀漢一向執行的嚴峻刑法,更是在反對諸葛亮。

譙周是吃了豹子膽么,敢公然挑戰諸葛亮?自蜀漢立國,諸葛亮的權威一直無人能敵,昭烈皇帝在時,有意加重他的權位,令他得以抗衡諸方勢力,今上繼位,更是舉國相托。諸葛亮在蜀漢幾乎是不加冕的帝王,盡管他從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篡奪心,可是蜀漢官吏都認可,甚至連百姓也知道,丞相府才是事實上的國家權力中心。

皇帝幾次在人前說過“政由相父,祭則朕躬”,他把整個國家交給諸葛亮,事無巨細,皆由諸葛亮決斷,便是官吏休沐加祿也要去問諸葛亮。蜀漢朝官都默默地遵守著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即忠心皇帝,聽丞相的話。諸葛亮在一天,蜀漢的朝政大權便在諸葛亮手中一天,千萬別癡心妄想和諸葛亮平起平坐,諸葛亮的政治手腕,眾人都領略過,當年那一顆顆沾滿了血的頭顱還沒化成枯骨,誰都不想去重蹈覆轍。

所以諸葛亮要北伐,腹誹的朝臣也不是沒有,可連皇帝都滿口答應,還令尚書臺書寫討魏檄文,眾人哪里還敢提反對意見。昭烈皇帝自來不喜文人清議,深忌空談誤國,因此嚴禁官吏誹謗朝政,這禁浮言倡實事的不成文科條是蜀漢官吏心中時時警醒的訓誡。十數年間,蜀漢朝官養成了只做事少虛言的習慣。所以當北伐的詔令下達,諸公門一絲兒反對之聲也沒有,軍需兵源一概妥帖地辦好,還請命要求上前線殺敵,以能博得諸葛亮青睞。

譙周,這迂儒一定是書讀太多,不識天高地厚,竟敢對諸葛亮提出質疑,諸吏雖暗自贊同譙周的一二觀點,也覺得后怕。

李邈本想勾出幾句不損大局的埋怨,沒想到譙周的言辭大膽到他也接受不得,他干干地咳嗽了一聲,打著官腔道:“允南,北伐是國之大計,此次雖遭敗績,到底不能廢棄。”

譙周卻是犟種脾氣,一旦對什么事什么人形成印象,便不可更改:“休養民力方為國之大計,從來沒聽說過興兵能強國!”

這話嗆得李邈半晌不吭聲,有好事者奚落道:“允南,你既反對北伐,丞相北伐時,怎不見你對陛下進言呢?”

譙周義正詞嚴地說:“我此番便要上書陛下,請陛下撤回北伐大軍,俾國家休息,民力得養,十年之內不可興兵。”

“你真要向陛下進言?”李邈瞪大了眼睛,他覺得自己小瞧了譙周,小小的勸學從事卻比朝中的兩千石有骨氣。

譙周斬釘截鐵地應道:“對!”

暖烘烘的熏風像一群透明的麋鹿般跑過宮殿前的平臺,奔跑的力量帶起綿脆的聲音,仿佛那不屬于宮闈的歡樂,只存在一瞬。

劉禪微微俯下身,目光停留在那一弧背上,有細細的水波蕩漾開去,像從他身體里開出的花瓣。

諸葛亮一個時辰前剛剛抵達成都,趕了數日的路,風塵未洗,連家也沒回,便急著進宮面君。劉禪收到諸葛亮入宮謁見的消息時還嚇了一跳,等他踏入嘉德殿,諸葛亮已規規矩矩地跪拜等候。劉禪看得出他的滿面風塵,那越伏越低的背像彎曲的青竹,盛滿了疲倦、辛苦、傷感和負疚。

劉禪說不出為什么,心里竟難過起來,他親自走下去,用一雙手將諸葛亮攙扶起來,體恤地說:“相父辛苦了。”

諸葛亮起來得很慢,不知是身體不適,還是重重心事拖住了他,他沉重地說:“臣有負圣恩,興師北伐,未獲寸土,未建寸功,特向陛下請罪。”

劉禪輕輕搭上諸葛亮的手腕:“相父言重了,勝敗乃兵家常事,既是出兵,哪兒能不打敗仗,朕不怪你?!?

他瞧著諸葛亮愧疚之色始終未去,又寬解道:“相父盡心了,朕體會得到?!?

“喬的事,朕很傷情……”劉禪的心里一直都擱著這事,非要說一說才舒坦。

諸葛亮的眉峰微微一蹙,卻迅速地恢復了平靜:“承陛下掛念?!?

劉禪沒在諸葛亮的臉上看到他以為會看見的表情,沒有哀傷,沒有悲絕,連眼淚也沒有,劉禪困惑了。死的諸葛喬難道不是諸葛亮的兒子么?何以他竟能隱忍至此,還是這個人原本無情?

劉禪覺得自己和諸葛亮之間砌起了一面奇怪的墻,透明的,卻韌性十足,戳不破,鑿不爛,時間每往前走一點,墻便厚一點。他不知最后這墻會不會形成堅不可摧的人生距離,他往一邊走,諸葛亮往另一邊走,彼此背離得越來越遠。

他忽然很想和諸葛亮多待一待,不要像往常一般,說完公事便各自走開,讓那陌生感一日日滲透進入他們本來親昵的情感里。

“相父,隨朕走走吧?!彼豢先鲩_諸葛亮的手,說是請求,其實是迫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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