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賭徒
- 挽唐,從安史之亂開始
- 不會飛的虎皮鸚鵡
- 2528字
- 2024-11-09 11:41:00
已是六月末,正是一年內最炎熱的時候。
連日來一直無雨,潼關周邊的樹木早被砍伐一空。
晚上倒有夜風,稍感涼爽。
要是白日里著甲,走不了幾十步就大汗淋漓。
這也是安慶緒此刻最為頭疼的地方。
不著盔甲,士兵就是城墻上守軍的活靶子,畢竟盾牌不能護住全身;著盔甲吧,又很影響戰斗力。
他和崔乾佑、田乾真經過一番緊急商議,決定不著重甲,部分披輕甲上陣。
硬拿人命填。
這次是徹底豁出去了。
之前連著幾次全軍出擊,被打退后。面對李璘層出不窮的計謀,沒有好辦法解決前,安慶緒多多少少都有點擔心。
大規模的損耗有點吃不消,就選擇了暫時休整。
壓箱底的東西也沒有真正掏干凈。他依然留了一些,幻想著用于攻長安。
現在,安慶緒已經沒有可以后退的余地了。
因為,田乾真說了一番話,讓他下了死心。
“稟晉王,我從洛陽臨走前,看到陛下非常生氣。他對你破口大罵,說要是一兩日內再拿不下潼關,就要召你回洛陽,讓你好受。”
“這也是魏王為何如此態度對你的原因。”
“若還打不下潼關,晉王你一旦回到洛陽,必有災殃啊。”
“我建議,少量著輕甲,唐軍只有四五千余,我們尚有四五萬。我們不停歇攻城,耗也把他們耗光。”
“一旦占據潼關天險,即使損兵折將頗多,那李三郎肯定被嚇破了膽,長安城必是囊中之物。”
“末將愿領一萬先鋒攻城,誓要斬將奪旗!”
......
潼關城里,雖然沒有了樹木,可蟬鳴卻此起彼伏,很吵鬧。
李琩無意發現了守軍尚有四十余匹馬,很是訝異。
“十八郎,聽說你們把軍馬都吃完了,怎么還剩這些,每匹馬還膘肥體壯的?”
王思禮眉頭一皺,退至幾人身后,他不擅長逢場作戲。
“奧,是這樣。”李璘不慌不忙道:“這是留著往長安報信用的。”
“那也有點多了.....”李琩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戳破了什么。
倒是一旁的李俶看著軍馬,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你話多。來,我給你介紹一些好玩的東西。”
李璘連忙岔開話題,準備說些什么。
就在這時,斥候急報,“賊軍攻來了。”
“來的正是時候!”李璘猛拍大腿,“隨我來!”
李琩和李俶跟著李璘幾人到了城墻上,往外一瞧,只見密密麻麻的叛軍如洪水般涌來。
許多叛軍都赤裸著上身,被太陽曬得通紅。
“嗯?是田乾真。”
王思禮遠遠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赫然正是獨眼龍田乾真。
田乾真騎著高頭大馬,穿著輕甲,指揮著萬余大軍向城墻發起了進攻。
“想辦法再干他一箭。”李璘道:“讓他徹底變成瞎子。”
“這么遠,做不到。”高適搖頭道:“他上次吃了虧,這回不會輕易到城下的。”
“我也就隨口說說。”李璘扭頭看向旁邊的李琩和李俶,認真道:“等會箭雨來襲,一定要躲好。箭和弩可不長眼。”
“你們要是出了事,我沒辦法向圣人和太子交代。”他補充了一句。
李琩看著兇焰滔天的叛軍,哪里見過這大場面,不免有些害怕。
他一臉正色道:“十六郎,我想先回長安城向圣人復命。”
再不跑,等城破了,吾命休矣。
說完,他眼神微微示意李俶也表個態。
李俶看起來很躊躇,很快咬牙道:“我打算看看再說。”
“不過,希望十六叔給我留匹快馬。”他低下頭,很不好意思。
李俶到底也是怕死,對李璘也沒多大信心。只是來潼關前,李亨再三叮囑他要多看看李璘。
李亨的話,李俶不得不聽,只能照做。
王思禮白眼幾乎翻上天,毫不客氣道:“壽王,刀劍不長眼,我們可能護衛不周,那你快回去吧,我們就不送了。”
“廣平郡王去石堡躲著吧。”
兩個有眼無珠的家伙,王思禮心里只想笑。
被王思禮這么譏諷一句,李琩又猶豫了,他看了看一臉平靜的李璘,又看了看絲毫不慌的高適。
一時間感到進退兩難。
要不是和十六郎情誼深厚,早該離去。
也罷,也許以后見不到十六郎了,多陪陪他,好歹帶句遺言回長安。
于是,他很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那我待一會便是。”
“我......我也在此看一會。”李俶低著頭說道。
“好。”李璘淡淡說道:“好戲要開場了,請君觀之。”
城下,傾巢而動的叛軍后方,有人很享受。
孫孝哲和高尚、安忠順、張通儒為了躲避烈日的侵擾,坐在一個簡陋的,由破布做成的帳篷下。
幾人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即將發生激烈戰斗的戰場。
“殿下,我們就這么看著嗎?”
安忠順有些躍躍欲試。
“你去幫他吧,我不攔著。”孫孝哲面無表情道。
高尚趕緊使了個眼色,安忠順便乖乖閉嘴,不說話了。
“殿下,晉王要是攻下潼關怎么辦?”張通儒小心翼翼問道。
“潼關能堅持這么久屹立不倒,他不付出點慘痛代價是拿不下的。”孫孝哲認真說道。
孫孝哲能得安祿山賞識封王,絕不是只靠母親的大腿,他也是個兇名在外的猛將。
此刻,對潼關戰事一觀便知。
安慶緒的大軍戰斗力如何,他很清楚的。
他嘴上雖然嘲笑安慶緒遲遲攻不下潼關,心里卻很清楚潼關確實很難啃,不容小覷。
“他若是拿下了潼關,必傷筋動骨,短時間內無余力再攻下長安。我們就趁此機會,帶著八千精兵長驅直入長安。”
孫孝哲冷笑道:“桃子我摘定了。”
“要是拿不下,晉王大軍與潼關守軍,必折損頗多,兩敗俱傷。”高尚補充道:“我們也能趁此機會領兵奪潼關,拿下長安,立不世之功!”
“沒錯!”孫孝哲抿了口茶,得意至極,“無論安慶緒打得如何,對我們都是好事,打的越慘烈越好。”
“除非李璘開城門投降。”
“哈哈哈哈,我們只需要在此看戲,等著就是了。”
頓了頓,他隨口對身后的親兵吩咐道:“去拿點好酒來,看戲得喝酒才有意思。”
“喏。”
酒未送到孫孝哲身前時,潼關城下的戰斗終于打響了。
依然是熟悉箭雨壓陣,數不盡的竹梯被叛軍士兵背著向前沖。
但這次有了變化。
戰場上稍遠處豎起了四座高大的巢車,用來觀察潼關守軍情況。
巢車上用堅木豎起兩根長柱,柱子頂端設一轆轤軸,用粗大的繩索系著板屋置于轆轤上。
轆轤上裝載的板屋高約一丈,四面開有十余個瞭望孔,外面蒙著三層生牛皮,以防守軍矢石破壞。
板屋通過轆轤車升高數丈,幾乎接近城墻高度,板屋內有兩名士兵。
一名負責觀察城墻上乃至城內情況,隨時說與另一名士兵。另一名士兵則將情況轉述給板屋下方的傳令兵。
傳令兵再將情況分別報至田乾真與安慶緒。
白日里視野十分開闊,巢車上的士兵將城頭情況盡收眼底。
與此同時,配備著強弩,用鐵皮包裹著的巨大沖車也被數十名士兵推著前行。
安慶緒徹徹底底把所有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崔乾佑也是如此。
五萬大軍并不是都隸屬于安慶緒,有不少是崔乾佑的嫡系。崔乾佑若作梗,安慶緒也難以完全使喚動。
輸紅了眼的倆人已站在了懸崖邊,退無可退。
賭徒的兜里連一個子兒都沒了。
這一戰,不成功,便成仁。